锦瑟却赞赏地笑了,若当真是忠勇侯欲杀人挡灾又怎么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最后却连几个寻常百姓也摆不平,倒让人逃了。这人逃便逃偏就被文青给碰了个正着,此事也太过凑巧了。只怕此事多半是冲着武英王府,冲着完颜宗泽来的。
廖正琦见锦瑟沉默不言,才接口道:“外公已托人去证实这三个百姓的身份,查证他们所说之事的真伪了。只此事并非是能污蔑伪造之事,故而多半是真有其事,若事情确为有心人安排,只怕那人手中已握有忠勇侯贪墨的实证,王爷倘若想压下此事,袒护于忠勇侯恐会正中他人陷阱。可如若王爷秉公处置大义灭亲将忠勇侯给弹劾了,皇上雷霆大怒,忠勇侯难保不会被处重刑,彼时国公府和王府却要生隙……”
廖正琦所言正是锦瑟所想,这谋此事的人确实狡猾,无论完颜宗泽怎么做,都是错的。前日九皇子刚被幽禁宗人府待罪,不过两日便出了此事,是贤妃和禹王的反击,还是……
锦瑟沉吟片刻,这才笑道:“此事我会转告王爷,那三个百姓还得劳外公先代为安抚着。”
因此事,锦瑟心中惦念着,便未在廖府中用膳早早就登车回府,车驾刚转过廖府门前街巷,完颜宗泽便迎面驰马而来。听到侍卫等人的请安声,锦瑟心知他是惦记着自己回门一事从宫中匆匆过来的,心中一暖笑着推开了车门,凝眸去瞧正见完颜宗泽自马背上行云流水地跃下,金线绣纹的朝服在阳光下明光一闪。
白芷见完颜宗泽过来便忙下了车,转瞬他进了马车,落了座便道:“怎未留饭,可是出了什么事?”
锦瑟见他额迹被外头烈阳晒出一层浮汗来,抽出绢帕给他擦拭了下,白芷关上车门,马车已滚滚又动了起来。锦瑟将方才的事告知完颜宗泽,他显也察觉了其中蹊跷,面色沉了下来。
见他如是,锦瑟依进他怀中,轻握了他的手,道:“依我看,此事也许是件好事。”
完颜宗泽闻言一愣,眸中诧色一闪方回握住她,道:“何解?”
锦瑟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道:“你觉这步棋会是谁在持子?”
完颜宗泽扬眉,已有些明白锦瑟的意思,他目光轻闪,却抿唇未语。锦瑟轻柔地抚着他的手,暗叹了一声才又道:“不管是谁在谋此事,朝堂这盘棋至始至终便只有一个持子人,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胜出,都是他乐观其成之事……”
那人便是当今的皇帝,锦瑟想也许是贤妃和禹王所谋,可也许便是皇帝亲自搅起的。只因镇国公和完颜宗泽先后被夺主帅之位,使得她不得不多想。也因只不足几个月,便接连发生了禹王杀孝南王,八皇子的这些事,使锦瑟发觉,禹王一党和太子一党相争的已太过激烈。而皇帝对此不可能毫无所知,可他却一直是静观其变的,兄弟萧蔷非帝王所愿,然而制衡之术却也是每位帝王必用的权谋。
忠勇侯贪墨一事被翻出来不管是谁所为,关键在于皇帝,他如今已对肃国公府动手,此事一出,忠勇侯必定不保,和皇帝作对显然是不明智的。
“你想令国公府借此事韬光养晦?”完颜宗泽微微一思便明白了锦瑟的意思,不由沉声道。
锦瑟抬眸浅笑,点头道:“此事王爷既不能压下,那便只能尽力挽回忠勇侯的性命。倘使肃国公在事情尚未掀起时便亲自送忠勇侯进宫谢罪,老国公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又大义灭子,忠勇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皇上顾念着肃国公的军功,倒不好严惩忠勇侯,起码性命是无忧。更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金氏上百年的基业,便是忠勇侯被罢官也无伤根基,只要忠武侯能一直驻守北疆,国公府便安全无虞。再有,借此事示弱,皇上即使欲对国公府动手,一拳大空,便不好再连连发拳,不然怕是要寒了那些有功世家的心,难免叫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来。”
锦瑟言罢,完颜宗泽便拥了拥她,垂眸瞧着她的双眼中隐有赞叹和惊喜的明光,捏了捏她的手,才道:“微微说的是,历来欲成就大事者,也绝不该立于风口浪尖之上,国公府到底声名太显了,我送你回府便去劝说外祖父。”
锦瑟笑着点头,这才想起镇国公自立朝廷一事,难免问起,完颜宗泽便道:“父皇已令安远侯全力征讨。”
锦瑟闻言一叹,蹙眉担忧地道:“也不知云姐姐如今怎样了……”
完颜宗泽见她神情忧虑偏咬着唇不再多言,到底心软,道:“此事我会交待下去,苦头只怕难免吃些,尽力保全江宁侯府几位主子的性命却还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