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重臣纷纷表态,目光闪动地盯着完颜宗泽和锦瑟瞧了半响,才道:“既如此……”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听一声轰鸣之音破空而响,于此同时殿外黑沉沉的广场也跟着蓦然一亮,众人皆惊,一时间愣住。锦瑟原本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听出皇帝欲拍板之音,她泪盈于睫,却不想皇帝的话被这一声震响惊动,她也被惊的娇躯微颤了下。
完颜宗泽握紧她的手,两人一同扭头瞧向殿外,却见外头黑沉沉的,显是要有风雪。
那是雷鸣声!竟是雷鸣声!
金依朵此刻却骤然反应过来,只觉喜从天降,这是上苍都在帮她,她原本就觉被姚锦瑟夺取了所有的一切,悲恨交加,心万般不甘,这会子见事有转机,她当先便尖叫了一声,道:“冬雷,听闻世出妖女才会雷公震怒啊,莫不是清嫣郡主……”她言罢便失措地捂住了嘴。
她的话虽带目的,然而这冬日震雷,确实是有反常理的怪事奇事,一时间殿中在诸人的神情便都古怪紧张了起来,轰然议论起来。“果真是闪雷,怎会如此!”
“竟是冬雷乍响,这……这是凶兆啊,皇上!”
“阴阳失调,天公震怒,必是有事惹怒了天神……”
“难道……难道祖宗礼法不该打破?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锦瑟也没料到会有此变,听着四下的议论声,一时浑身冰冷,指尖也轻轻颤抖了起来。为何,为何苍天会如此对待她,难道她和完颜宗泽在一起当真是个错误?!
手指蓦然一疼,锦瑟回过神来,便见完颜宗泽正眸光沉亮的凝着她,他握着她五指的手坚定有力,亦如他面上冷峻之色,眸中沉定之情,锦瑟浅勾唇角,扬起笑来。
错误又如何,只要是他,即便是逆天而行,她也无惧!
瞧见锦瑟的柔雅笑意,完颜宗泽却蓦然松开了她的手,接着他竟是突然站起身来,锦瑟尚未反应过来便觉两臂一紧,接着滑过一物,望去却是完颜宗泽抽走了一直搭在她双臂上的那条一人长的素锦水袖。
接着她尚未瞧清楚他手上动作,就见那素锦带子蓦然飞出,如同一条水蛇竟然直逼坐在东面席面上的金依朵而去,在金依朵的呆愣中,那素锦缠住她的肩头,如灵蛇绕了个圈,完颜宗泽手臂一沉,金依朵便被那力道带得跌滚而出,直带地席面一翻,咣当两声响伴着的是金依朵滚至殿中的身影。
锦瑟惊地瞪大了眼睛,众人亦大惊失色,然而完颜宗泽却已扯着素锦往殿外而去,金依朵被他踉跄带起,不自主地跟了几步,接着完颜宗泽手臂一甩,金依朵便被带着跌跌撞撞几下奔出大殿一屁股跌坐在了殿外的白玉台阶上。
金依朵显然被完颜宗泽这一突来的举动给震傻了,她就那么呆坐在地,发髻被带的微乱,散下一些落在发白的面上,那衣衫上更是沾染了素锦上的墨迹,浑身狼狈。映着她那紧咬的唇,瞪大的眼,微显狰狞的神情,叫人心一跳。也就在此时,天际竟又是一道震雷,亮光滑过,映的殿外黑沉沉的天地一亮,也打地金依朵一张脸惨白如鬼,下唇被咬破的血线猩红刺眼。那雷震响倒是打在了金依朵身后,照亮她那张脸,怎么瞧怎么诡异渗人。
锦瑟蹙眉,垂了眸子,已然明白了完颜宗泽的用意,此刻只怕她金依朵都更似那妖女呢。完颜宗泽却冷笑出声,沉喝一声道:“妖女出世?荒谬无比!朗朗乾坤,敢说此话,当拨了舌头!”
那道闪雷照亮了金依朵的面庞,可也令跌坐在殿外的金依朵瞧清了完颜宗泽,他就那么站在殿中,身形挺直,傲若临渊,峻拔的如孤峰寒松,令人不敢多看,那周身的肃杀之气寒霜般笼了一身,白光之下,他的脸色冰冷凌厉,眼中杀机若利刃破水裂冰。
金依朵被他周身戾气所慑,又被殿中各色目光盯视着,一层层冷汗冒出,接着再难承受这种种打击和羞耻,身子一瘫晕厥在地。
殿中众大臣,夫人小姐们,就连台上的诸皇子,宫妃和帝后都没料想到完颜宗泽竟会有此举动,一时被震地殿中死寂,直至此刻皇后才怒喝一声,“放肆!”
完颜宗泽这个回身,几步又在殿中锵然跪下,扬声道:“儿臣殿前失仪,冲撞龙驾,请父皇降罪!”
皇帝面色自也不好看,厉眸盯着完颜宗泽,殿中众人纷纷垂头屏息,锦瑟眸光闪了下,正欲抬头开口,却有一道清越的男声自一旁响起。
“笑歌声里惊雷动,云端闪炼掣金蛇,天光骤落涤尘埃,喜迎新朝祥和气,人间遍吐万花蕾。”
这悠扬的吟诗声响,声音如雨后春风,又若玉珠落盘,清润的滑过,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倏忽便被一扫而空,众人闻声望去,正见那吟诗的男子独身站立,冲台上皇帝躬身而礼,藏青色织锦广袖舒雅垂落,随着动作悠悠飘荡,目似静川明波,人若朗月缓升,正是萧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