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见廖老太君这便要带锦瑟走了,心生一叹,还没说话便闻脚步声自院外传来,他回头正见换回男装的永康带着几个下人抬着软榻过来,那软榻上躺着的自然是完颜宗泽。
影七一惊,锦瑟更是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规矩忙跑了过去,见完颜宗泽虽被锦被裹地严实,头上也戴了毛帽,却依旧面色青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又心疼的瞪着他,完颜宗泽冲她飞快地眨巴了下眼睛,唇角滑过一丝笑来。
廖老太君也忙过来,见完颜宗泽面色难看的厉害,这会子即便心怨他招惹了锦瑟,可却也说不出二话来,忙道:“早知我来会引得王爷这般,说什么也不该来的,王爷救了我这孙女已是大恩,岂敢再劳如此接待。 ”
廖老太君后一句话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不满来,完颜宗泽也不在意,只笑着在永康的掺扶下抬起身子,极诚恳地道:“老太君折杀晚辈了,晚辈救微微全出自私心,不敢当老太君的谢。”
他说的直白,廖老太君见他这一抬起,锦被滑落露出的肩背上白色的绷带已血红一片,心一触,便闻完颜宗泽又道:“不敢老太君信不信我,我对微微是一片真心,一直以来也都是我死缠烂打地非缠着她,微微她并没有忘记过您老的教导,我们虽私见多次,可也是发乎情守之于礼的,老太君千万莫怪责微微!您可能瞧不上我,但有一点请您万望信我,我完颜宗泽不是个朝三暮四之人,说话也还是算数的,我此生非微微不娶,早晚一定会登门迎她做为王妃的。”
这若换个情景,廖老太君一准会逼问完颜宗泽,所谓的早晚是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然而此刻瞧见完颜宗泽苍白却坚定的面容,他熠熠闪光的眸子,听着他虚浮无力可每个字都咬字清晰的话,再望着自那白色绷带间往下淌血的肩背。廖老太君无法不相信完颜宗泽的话,又观锦瑟站在一旁,泪光点点恳求地瞧着自己,廖老太君心便软了,自叹了一声,道:“先养好伤,若然落下毛病,什么话都是白搭。”
完颜宗泽闻言笑了,点了点头,着实已气力用尽,跌回软榻上,这才吩咐影七二人代为送客。
廖老太君携海氏前去,锦瑟留在后头,廖老太君也只做未见。锦瑟在软榻边儿蹲下,抽了帕子给完颜宗泽试了试汗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响便只嗔他一眼。完颜宗泽却笑,道:“今日这苦肉计用的值当……”
锦瑟又瞪他两眼见廖老太君已出了院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瞧向完颜宗泽,嘱咐道:“你好好养伤,莫再这样闹自己了,也别担心我,瞧外祖母方才那样子并没真正生气的,她很疼我,不会怪责我的。”
完颜宗泽便点头,道:“快回去吧……”
锦瑟回到廖府便被廖老太君罚去跪小佛堂,她私定终身已是闯下了大祸,更何况那定了终身的男子又是个家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的,锦瑟并不觉着委屈,虽廖老太君不曾派人盯着她,却也毫不耍滑,跪的老老实实。她昨日因担忧完颜宗泽,故而只胡乱用过些吃食,今日一早醒来滴水未进,廖老太君便到了,这会子一跪便是大半日,待快旁晚时竟是生生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她对上的便是外祖母含泪的眼睛,耳边响起她无奈又伤心,宠爱却微责的声音,“你这是在和外祖母开战吗?”
锦瑟心知廖老太君说的是她晕倒一事,廖老太君明明没叫人看着她,便就是心疼才如是,偏她自己坚持,接过生生累的晕了过去。锦瑟原是本着心诚则灵不想在此事上作假,谁知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如今见反累的外祖母伤心难过,便也落下泪来,扑到廖老太君怀中,哽咽道:“微微不想惹您伤心的,可是外祖母……微微真的很喜欢他……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微微想抓住他,不想错过……”
锦瑟的性子廖老太君怎能不知,再念着这三年多,他们对锦瑟姐弟的疏忽,使得两个孩子在江州受尽了苦楚,若然没有完颜宗泽的多次相帮,只怕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若然当初便坚持将锦瑟姐弟两人养在身边,锦瑟也便不会识得完颜宗泽,更不会和他生出情意来。
念着这些,廖老太君只觉有今日之事,她也是有错的,又自锦瑟的表现看出了她的坚定来,如今她哭倒在怀中,说着这样的话,廖老太君更是一阵阵的心酸,半响才道:“罢了,此事外祖母管不了,我叫你外公见见那孩子,成不成便全看他的了。”
锦瑟闻言惊喜地抬头,难以相信就这么简单便过了外祖母这关,见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廖老太君拿帕子给她试过,方抚着她的头发道:“外祖母总归都是为了你好,若然硬阻着你们反叫你日日以泪洗面,岂非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