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州时杨松之便知锦瑟和完颜宗泽是识得的,更知锦瑟曾救过完颜宗泽一回,可他以为只是如此罢了。如今瞧见此景,完颜宗泽这分明不是第一回夜探廖府,这叫杨松之瞬间就想到了两件事来,一是完颜宗泽匆匆回到大锦,未曾入京便打了赵尚书一事,再来便是传言柔雅郡主在宝珠楼被两个北燕人奚落一事。
有这两件事再瞧如今情景,杨松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又怒又气,又嫉又恨,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瞧着完颜宗泽进入夕华院的,这便动起手来。
两人谁也不让,都在气头上,好在还知道要避着人,几乎同时心照不宣地边打边到这园子中来。因是近身搏击,杨松之虽因年长,功夫上略高一筹,可他显然对敌经验还没完颜宗泽丰富,故而这会子功夫谁也没自谁手下讨得好去,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影七见白芷过来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看的兴致勃勃,好似还有叫好的兴致,一时傻眼,不过既然人家姚姑娘都不急,丫鬟更有此等闲情逸致,影七便也自嘲一笑,抱着剑站在了一边。
完颜宗泽和杨松之打这一阵,如今又皆瞧见了白芷,心知已惊动了锦瑟,两人皆非意气用事之人,又过了两招便各自分开了,只是神情皆不大好。
完颜宗泽面上的漫不经心早已不在,如穿风过雪般笼着寒霜,一双蓝眸斜飞而起眯成一道锋锐的弧线,眸中如狂风骤起,凌厉清晰如冰刃,直袭杨松之。
而杨松之原便清冷无尘的面容上此刻更是冷玉般,风过如剑,尽是寒芒,他同样回视着完颜宗泽,眸底如同落入了千里冰雪,亦是寸步不让。
瞧见两人不打了,白芷才笑着轻拍了两下手,起身福了福,道:“婢子见过武英王,见过世子爷,两位怎么不打了?婢子瞧的正起劲儿呢,我们姑娘说了,叫婢子过来好好地瞧,谁输了谁赢了也好回去报一声,姑娘可是极好奇,还和婢子打了赌呢。两位千万莫停,姑娘说了,两位要是累了,这园子中有的是石头,再不然亭子中还能避会夜风,若是渴了这廖府别的没有,青潋湖的湖水还是干净的,要是饿了呢,明儿天不亮,那囍逢楼便会开门迎客,我们姑娘虽不富足,请两位爷大吃大喝一场好继续切磋的银子还是有的。这不,姑娘将银两都已叫婢子带出来了,足有一百两的银票子呢,够两位爷吃饱喝足,养好气力寻了地儿继续切磋了。姑娘还说了,早便听说那赌场中是有生死赌的,东家买了身材魁梧的贱民上台厮打,令赌客们下注押宝,直至一人残了死了方休,今儿难得的是两位金尊玉贵的爷有这个兴致,也莫说残了亡了,起码也要见点血,断个胳膊方能显出两位爷的血性来不是,两位继续,只当没瞧见婢子便是。”
白芷说着便自腰包中摸出一张银票来好不自在地夹在指间晃了晃,完颜宗泽和杨松之头一回被个丫鬟臊,闻言面上倒真有些挂不住。完颜宗泽一来本就不是头一个干着偷香窃玉之事,再来和白芷也算打过些交道,上回已然在白芷手中吃了亏,倒已有些适应,只抿了抿唇,神态还好。
杨松之长这般大,从来守礼守矩,头一回做这等荒唐事,谁知就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这会子被白芷挤兑,他原便心虚,如今面上更是唰的红透,便是这暗夜都盖不住那尴尬之色。
影七没承想锦瑟身边的丫鬟嘴皮子这般遛,见完颜宗泽和杨松之方才还如红眼公牛一般,这会子被个丫鬟说的面红耳赤,皆闷声不吭了,一时没忍住便发出几声扭曲的笑来。
一百二九章
完颜宗泽见杨松之面色赧然,被白芷挤兑的一张冰脸涨红,他倒是乐了。只他心知锦瑟这是连他一并恼了,便觉好不冤枉,对杨松之也越发气恨起来,当即便讥笑一声,道:“我北燕人行事百无禁忌,本王夜探廖府,皆因一片思慕之心,大锦人一向遵循俗礼,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世子爷想必不会不知,可世子爷夜半还潜入廖府又在姚姑娘的闺阁外徘徊不去,却不知又是什么道理啊?!”
杨松之听闻完颜宗泽的话面上红色更胜,目光却愈发锐利,只眼底却有一丝异样的光浮沉不去,这皆因他心中翻涌而起的嫉妒,愤怒和无奈……
完颜宗泽竟能,他竟然会对自己直言思慕锦瑟!听到完颜宗泽如此直言不讳,杨松之岂能不嫉妒,不羡慕,不恼恨!
他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完颜宗泽作为北燕人,本就没有受那么多程朱理学的束缚,感情比较外露,而杨松之却做不到如此将感情诉之于口的事,更何况,彼时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下抉择时,他便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