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如今到了江州,非但连锦瑟的面儿都见不上,便是话都没能说上两句。这三日来他日日都惦记着到姚府去,可母亲不知为何,竟总拉了他出门。
早两天,母亲督促着他拜访了城中几位致仕的老大人,昨日好容易清闲,母亲又以明年要参加春闱不能将心玩野了为由拘着他在屋中看了一日的书。
今日按母亲的意思,却是要他到灵音寺去拜一拜文昌帝君,以求明年能一举高中会元的。他本还不甚乐意,如今听了知墨的话,得知锦瑟如今竟然就在那灵音寺,当即他的双眸就亮了起来。
知墨见主子高兴,也凑趣儿的道:“要不怎说爷和姚四小姐是姻缘天定呢,这便是缘分使然!”
谢少文闻言一笑,忙扯了衣裳道:“你瞧爷身上这件青碧色的衣裳是不是显得太鲜亮了?锦瑟妹妹向来喜欢素淡的颜色,这衣裳瞧着也不显沉稳,快,去拿那件鸦青色对襟团花的襦袍来于爷换上。对了,别忘了将爷枕头下那秋梨色荷包取来,那荷包是锦瑟妹妹亲手绣的,等下她瞧爷挂在身上指定高兴。”
知墨忙脆声应了,好容易给谢少文穿戴齐整,又用金冠束起发来,谢少文才又唤了两个小厮跟着,直往府门去。他们到了府门,谢少文正要上马,却突闻身后传来母亲万氏的声音。
“这是要去那里?”
谢少文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只当母亲又改了主意。他面上笑容凝了下,接着才重又挂了笑,转身冲万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母亲昨日叫儿上山拜文昌帝君,儿子正准备出门呢。母亲可还有何吩咐?打马上山到那灵音寺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儿早些出发,晚些还能回府陪母亲用膳。”
万氏见他面露忐忑,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面上挂起慈爱笑意,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襟,这才道:“你这孩子,既要出门怎也不知去辞别了母亲,当真是出了京便心野了。母亲将才得知,平乐郡主昨夜在灵音寺惊了胎,夜里这江州的药铺子都快被镇国公府的奴才们敲遍了,想来那平乐郡主只怕不好。既母亲也在江州,是少不得要前往山上探望的。母亲已叫人去准备车马和礼物了,一会子你和母亲一起上山。”
谢少文闻言听万氏没有谈起锦瑟来,只以为万氏不知锦瑟也在山上的事,他欲说起此事,张了嘴却不知怎的话到喉间又给吞了回去,只恭敬地应了是。
万氏见他欲言又止,眉微微蹙了下,这才又道:“还有,你锦瑟妹妹昨日也上山敬香去了,你今儿既上了山,少不得也要去瞧瞧你锦瑟妹妹。青哥儿眼见明年就要参加院试,既是拜文昌帝君,便也接了他一道才好。他是你未来小舅子,你们当多多亲近,青哥儿自小没了长辈教导,你也多督促着他些。母亲在府中等你,你速去接了文青咱们也好一道上山去,姚府那边母亲已打过招呼了,叫文青不用担心。”
谢少文听母亲这般说当即心中一喜,面色也亮了起来,将才的忐忑之情一消而散。早先不知为何他还觉着母亲似有意不想他和锦瑟多接触,只他怎么想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听了母亲的话,他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只怪自己多想,错怪了母亲。
他心中歉疚,面上愈发恭敬,忙冲万氏又作揖应了,这才道,“那儿子这便去姚家宗学唤了文青来府。”
万氏眼瞅着谢少文打马远去,这才冷下了面容,蹙眉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过门呢,就一心地惦记着。若是个好的也便罢了,偏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女,这教养上岂能和有嫡母精心教导出的姑娘好?怪只怪当年我太心切,竟是早早订下了这么门亲事!”
万氏身后姜嬷嬷闻言忙劝道:“瞧夫人又想歪了不是,少爷天性纯孝恭顺,又聪颖好学,是再好不过的孩子了,多少京中妇人都羡慕夫人您有福气呢。再说,少爷惦记着姚姑娘,那也是长情,这长情的孩子哪有不孝顺的。也是因姚姑娘是夫人为少爷选的未婚妻子,少爷才会如此。来日这亲事退了,夫人再为少爷瞧门更好的亲事,少爷必定也是能明白夫人一份慈爱之心的。”
姜嬷嬷言罢万氏面色才好看了些,只接着她便又微微担忧地道:“山上可都安排好了?那崔家的公子可已上了山?”
姜嬷嬷忙点头,道:“夫人放心,崔公子一听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又见了那仙女儿般的画像,哪里还坐得住,今儿一早天没亮就带着小厮兴冲冲地上山了。”
万氏眯了眯眼,却笑了,道:“这话却也不错,姚锦瑟那丫头出落的真是和阿华一般,出挑的很啊……哎,若然姚家人都还在世,锦瑟这孩子命不这般硬该多好,倒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我膝下只文哥儿这一个孩子,天下父母都是宁肯去做那恶毒之人,也不肯叫孩子冒一丝凶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