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让众人的面上重新有了点光彩,然而那拿信的汉子却拼命的摇头道:「不可能的方大人,呜呜呜,刚刚我下山时被擒住了,对方的大将军让我把这封信拿回来给你,还说……还说咱们的三座城都被攻破了……呜呜呜……」
方史如遭重击,险些坐倒在椅子上,他没有想到洛长空和林泻玉竟然会这么快就被破城,这怎么可能,那齐英龙锋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却听那底下的汉子又哭道:「那人说,说是让许多兵化妆成灾民模样,混进了咱们的城中,那城里每日都接收数以千计的灾民,哪有时间查看调查,因此忽然发动突袭,里应外合下一夕就得手了。」
他说完,方史已经是冷汗透衣,他没有想到龙锋和齐英竟然用了这种卑鄙的手段,没有想到一心只想让百姓们好过一点的自己三人,最终竟然是栽在了所讲的「灾民」手中。
难怪每天的灾民都那样多,他惨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好……好狠的手段,龙锋,齐英,有……有你们的……」想到洛长空和林泻玉现在的处境,他一颗心便要滴出血来一般。
「大家听好,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了,横竖如此,为何不拼他们一拼,就算我们不造反,就算我们做温顺的良民,最后不还是只能饿冻而死吗?」方史愤怒的吼。
他的情绪终于感染了这一众妇孺,所有人跟着他直着嗓子的叫:「没错,方大人说得对,和他们拼了,和朝廷的军队拼了。」
于是连忙安排大家运送滚木雷石,方史在所有人中拼命的选,总算选出了一百名还算强壮的中年人,他把这一百人分作五队,日夜不停在山寨围墙上巡逻。
待到诸事安排妥当,回到屋中已经是子夜时分了,灵儿见他回来,连忙给烧了些热水,又热了饭菜给他。
方史看着这些热气腾腾的东西,苦笑道:「灵儿啊,从今天开始咱们要节省一些了,否则山寨中粮草短缺,恐怕很快就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有他心里清楚,山寨剩余的粮草不够他们支持一个月,朝廷的军队即使不发动攻击,困也可以将他们困死。
灵儿不说话,小姑娘心里有数,默默低着头,半天等方史忧心忡忡的吃完饭,方将桌上那封信取来,递给方史。
方史颤抖着接过那封信来,白天他不敢当众拆阅,是生怕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引起恐慌,他知道这封信是龙锋写给自己的,也只能是他写给自己的,即便想一想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想一想那个骄傲从不肯相信任何人却为自己破了例的男人是怎样咬牙切齿,刻骨痛恨的写下这封信,他的心就会在瞬间被揪成一团。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然而却似有无限的恨意都透纸而出。
方史的牙齿都打着颤抖,一双手便如秋风中的落叶,慢慢打开那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几行大字:「一朝为敌,再无前情,穷途末路,方军师珍重珍重。」
那字是用朱砂写就的,看上去一片触目的红,字下尚流淌几道红色印迹,就如鲜血淋漓一般。
方史喃喃自语:「再无前情,方军师,方军师……」他猛然间一口血喷到了纸上,吓得灵儿蓦然尖叫起来。
方史急忙搂过灵儿,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我……没事,灵儿别……别喊……」他豆大的冷汗从额上滚滚而落,一颗心像是被大锤狠狠的击中,疼得不能自己,只能抱着灵儿痛苦的蜷成一团,仿佛离开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许久,直到灵儿的声音响起:「方大人,你……你抱得我胳膊都麻了,你……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方史松开了手,又深喘了几口气,方勉强笑道:「灵儿乖,我没事,你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呢,我也要睡了。」
他拼命将笑容维持到一步三回头的灵儿消失之前,等那个小小的身影没人了黑暗中,他再也没有佯装轻松的力气,整个人都蜷曲起来,然后由椅子上渐渐的滑落,透过那散落下来的黑发间隙,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手可以捂得住嘴巴,却捂不住那断肠的呜咽声,孤灯寒夜,方史就捧着那张纸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他心里满满的全是龙锋的影子,却只能在无声深处一字字的诉说自己的煎熬。
为什么要这样写,为什么要故意称呼我为军师,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长空他们的军师,你知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愿丢弃身为你的臣子的这个身份吗?
你知道我明明不愿意被人称为方大人,却仍然默许所有人这样的叫我,只为了在被这样称呼的同时让自己可以自欺还是在你的身边吗?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将我的苦心全部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