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倒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在说服自己。

洛长空看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方史和龙锋之间的纠葛，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方史，沉声道：「得罪了方大人，我绝不会让你为龙锋那样的昏君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语未完，早已出手如风点了方史周身的几处大穴，然后对林泻玉道：「扶他上马，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城。」

马蹄声踏碎了方史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眼看着城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心也随着深秋的寒风而碎成了片片，在这一刻，他是恨着洛长空的，恨得他心都发疼，如果手里有把刀，他会毫不犹豫的在他身上砍下去。

最终，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前方充满了浓浓雾气的一条蜿蜒山路。那个男人和自己所发生过的一切，哭着的，笑着的，恨着的，爱着的，都因为自己这被迫的逃跑而终结了，甚至连回忆都显得那样奢侈，仿佛只是一闪念的功夫，便立刻被掩埋在了那寒冷的白雾中。

第十二章

半个月后，洛长空回到了义军的总舵中，那是一处设在连绵青山里的秘密据点，四周都有悬崖峭壁和大江天险可以依赖，易守难攻。

林泻玉和方史呆呆看着这处巨大的据点，望着连绵起伏的青山，他们两个半生都没怎么踏出过自己的一方天地的家伙简直都惊呆了。却见前方的洛长空回头笑道：「如何？我这里还能人得了二位大人的眼吧？」

说完良久等不到回答，洛长空正奇怪，回头一看，只见林泻玉昂起头来，发出一声直上九天的长啸，他中气十足，这声长啸悠远回荡，一时间，偌大的山林里扑棱棱飞出无数鸟儿。几个义军都是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一边大叫道：「哪儿呢哪儿呢？这咋还没到晚上就出来啸月了？叫这么大声，肯定不是一般的家伙，在哪儿呢？」

「他们说的……是我吗？」林泻玉停止了长啸，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几个拎着长枪大刀此时在参见洛长空的义军。忽听方史笑了起来，一边道：「没错，就是你啊，林护卫，他们把你当成狼了，山里的一种啸月之狼，哈哈哈……」

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而且是这么开怀的笑声，不由得都又惊又喜，暗道林泻玉和那几个义军配合得太默契了，否则哪能博得这看似严谨的方大人一笑呢？

世事无常天意难违，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方史也只能随遇而安了。尤其是他在看到官道上拖儿带女数不清的灾民时，对龙锋的那点愧疚就全部被对大原国吏治的失望和愤恨所取代。

洛长空在官道上设了个粥棚，可是山寨里银两米面短缺，方史之前给他的银子已经全部都买了粮食捐出去了，所以到现在，这粥棚也渐渐的难以为继，而蜂拥而至的百姓们却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当初方史替龙锋批奏折时已经拨出银两赈灾的州省百姓。

这让方史大大的吃了一惊，待拉住了百姓们细问，才知道他花出去的银两根本就没有半分用在百姓的身上，全被那些黑心的贪官污吏给划拉进自己的腰包去了。这番话一说出来，站在路边的方史眼前一黑，险些生气晕过去，洛长空连忙扶住他，沉声道：「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方大人又何必怒火攻心，你且想一下，皇上其实是个聪明人，他能不明白底下吏治的昏暗吗？可他却无心整治，让本来可以有太平盛世的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说，这大原国如此下去，还有什么光明可言，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道理，所以我要反，反了朝廷反了昏君，重新建立太平盛世，让百姓们都能吃饱穿暖，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他一把握住方史的手：「所以方大人，看在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份上，请你放下个人的意得失，好好的帮我筹谋吧。」

方史沉默，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洛长空是个非常聪明的人，难得他是从百姓中来，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而且还有一腔热血，无论如何，他是取代龙锋的好人选。虽然从私心里，方史并不是那么希望龙锋被别人取代，可是眼看着那些眼露期盼面黄肌瘦的灾民们，那些因为饿肚子而嗷嗷哭叫的婴儿孩子，他的心被彻底震撼了，坚定的回握住洛长空的手，他一字一字道：「我答应你，我们推翻这腐朽昏暗的大原王朝，恢复清明政治，朗朗乾坤。」

这么多天来，他的态度始终不定，弄得洛长空心中也总是不安，如今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不由让他兴奋非常，看着义军们将今天的粥发放完了，两人才回转山寨，因为许多灾民感念洛长空的大恩，加上对朝廷的不满，所以起义军又壮大了不少，只是这样一来，需要吃饭的人也增加了许多，而且大多数都是青壮汉子，最是能吃的，因此洛长空与林泻玉方史商议了一下，决定趁附近宾州城百姓爆发了小股暴动的机会，占领整个宾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