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一本厚重大书呼啸着朝水无攸飞来,他一躲,书便砸在了小床上,把褥子都砸出一个大坑。听那边齐康怒吼道:「你这个混蛋去死吧,竟然是为了那几坛子破酒,等着,回去后我就让人抄了你的家,不抄别的,就把酒坛子全部砸碎。」
水无攸哈哈一笑,解开葫芦又灌了一口。躺倒在床上不再说话,那边齐康吼了几声,也消停了。小闵子吹灭烛火,一时间,帐内安静下来。
黑暗中,齐康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仔细想着这水无攸真是自己见过的第一等奇怪人。说他放浪形骸品行不端,但其实又似没有坏到哪里去,说他才高八斗,可是又不恃才傲物,真是怎么琢磨也弄不明白。
如此这般思来想去,直到天近三更,才堪堪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自己不知怎的便来到一个广阔的天地中,草原无边无际,远方天地交接的地方,一骑绝尘而去,白衣乌发飞扬,说不出的豪壮飘逸,说也奇怪,虽看上去是在极远的地方,那人的眉眼却都还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水无攸。
齐康只觉焦急,大声喊道:「先生你要去哪里?你要抛下我了吗?你连御赐美酒都不要了吗?」
这样喊着,水无攸却只是回头,并不答言,依然越去越远,齐康就在后面追着,只觉气都喘不匀了。
正气恼间,就听身边一阵惊慌大叫声:「哎呀,糟了糟了,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一慌,暗道不知是不是过了读书时辰,坏了,李太傅又要念上好半天了。如此一想,竟猛的睁眼,呆呆看着头顶的帐篷,许久才缓过神来,原来刚刚是做了个梦。
却见水无攸已将长袍穿上,对齐康竖了竖大拇指,呵呵笑道:「到底还是公子,我只因昨晚喝了一口酒,竟然就睡到现在。看来以后睡前这酒是坚决喝不得了。只是小闵子,你平日里不就是负责掌握时刻的吗?怎的也睡过头了? 」
小闵子委屈的撇撇嘴,小声道:「谁是负责掌握时刻的啊,宫里有专门的人掌握时辰,平日里都是他们先叫我,我再去叫公子,所以昨晚上睡着后,没人叫我,我也睡到了现在。」
小太监说到这里,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家主子,兴奋道:「不过还好,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自己就掌握了时辰,我听见你叫水先生,起先还吓了一跳,以为你是做噩梦呢,谁知一看天色,才知道你是在叫我们起床。」
齐康的嘴巴就如同吞下了一个鹅蛋,只是这时再说自己是做梦时说梦话喊得先生,未免太没有面子,也只好咳了两声,含混不清的就算是接受了小闵子的赞美。
水无攸看见他的表情,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笑不语,几人收拾妥当出了帐篷,只见大军已将集结完毕,张力等人赶上前来,水无攸对他们道:「几位将军,今日我们还是先行一步了。」
张力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但看见水无攸身后太子的盼望脸色,又不忍心拂逆,想了一想,只好叮嘱了水无攸几句,让他好好照顾殿下,仍放他们去了。
如此这般,转眼间就是半个月过去,眼看再走两三天,便可到边关了。齐康一路走来,见识了数不清的新奇事物,只觉心满意足。原本对水无攸的恨意和不屑也消了大半,只是每每看他进店买酒的时候,仍觉不满。
愈近边塞,触目景色愈是荒凉,大片大片的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花。齐康好奇道:「先生,这里如此多的土地,怎么没人耕种啊?难道是因为土地太贫瘠吗?」
水无攸叹气道:「土地并非贫瘠,只是在这里种了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国家的军队或者强盗劫掠一空,因此大家宁可搬到远一些的地方,最起码还安全一点。你看我们这两天,连村庄都很少看到的。」
齐康的脸沉了下来,握拳恨恨道:「真是可恶,百姓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竟要被抢劫一空,边塞的将士们在做什么?」
水无攸道:「边境线过长,守边将士却只有那么多,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而且这伊犁国的确可恨,他们民风彪悍,国内人又多是狡诈无赖,贪得无厌之徒。原本皇帝陛下以为他们是游牧民族,粮食稀少,本已制定和平盟约,允许他们每年以牛马羊和我们交换粮食。谁知他们这边拿走了粮食,那边死性不改,后来陛下一查,方知他国内土地肥沃草原众多,乃是富足之国,远不如表面上流传的那样贫瘠,只是贪婪本性使他们总想不劳而获,这一次陛下之所以大动肝火,恐也是因为如此。」
齐康点头道:「正是这样,原本伊犁国就是个小国,后来是联合了草原其他部落,遂成一个中等国家,他们十分狡猾,散布出国内贫瘠的谣言,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先生,这一次我们定要将伊犁国灭了,方能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