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延禾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好像魔怔一般望着床榻上的人,许久许久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变,窗口月色的光影洋洋散散地从大敞的空挡里洒落,伶仃染上他的半身,将他的侧影衬得宛若魑魅魍魉一般诡异。
究竟他想要做什么,这时候除了他自己……恐怕无人知晓。
……
容华走出客栈之后,情绪显得很放松,客栈房内的空气总觉得有些太闷了,以前她用过膳食后都会在后院里走动走动,裁剪花木,或是弄一些别的玩意儿打发饭后的闲余时光,她毕竟不喜女红,因此也不做那些手工细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上改变的习惯越来越多了,多到突然有一天就发觉……自己竟变了这么多。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死心眼,爱较劲的人,想一想起初认识沈鉴的时候,同他不知是多么争锋相对,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沈鉴无数次的包容谦让令她的心逐渐沉沦下去,终究是抵抗不了他细水流长一般的攻势,连身体带心全部都交给了他。
本来……应该是完美的大结局了才是,为什么就生出这种意外来……难道真的是老天在考验他们?
容华一个人漫步难免有些胡思乱想,本来都已经稳定好的情绪然而终究难免会产生这种不好的念头来,不过她连忙甩了甩头立刻就把这种糟糕的情绪抛诸脑后,随后又在旁侧的树林里停了半会稍作休歇,然后就回头往客栈走。
……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沈鉴的床头前边,纹丝不动的沐浴着月色的冷辉,突然,殷延禾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像是一道惊雷从他的眼眸中骤然划过,白光点亮了他的眼睛,从那眼帘之下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沈鉴的手动了一下,拇指像是抽搐一般地弯曲起来。
他怀疑是自己的眼睛看久了有些花了,便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身子往下覆,陡然间,就在他做这个举动的瞬间,殷延禾清清楚楚的看到沈鉴的眼皮子居然蠕动了,好像有一条细微的线虫藏在他的眼皮里,不停地想要钻出来一般。
瞬间呼吸就屏紧了,一股子猛然涌上的气卡在了胸腔处,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轻轻地恩了一声,旋即半张嘴道:“沈……兄?”
很轻,很轻,轻如拂风一般,瞬间就从耳垂处飘过去了。
就好像是怕打扰他睡眠,生怕他会醒过来一样。
可沈鉴的眼皮子蠕动几下后,随之又是漫长的沉默,殷延禾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附身盯着床榻上依旧是昏迷不醒的人直勾勾地看着,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后,他缓缓地直起身,脊背挺拔,目光里方才的惊愕已去,而是化成黑沉幽深的暗光,丝丝浅浅的波澜涌动。
终究是没醒过来。
他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无趣,嘴角自嘲似地撇了一下,旋即唇角弧度上扬,噙着落寞又黯淡地笑从床边起身,然后将椅子重新摆回原位,便转身从沈鉴的病房里走了出去,他通过长长的二楼走廊时,刚到楼梯的转角口就撞上了散心回来的容华,两个人恰恰碰个正面。
第五十一章(全新)
她些时日都呆客栈里,哪里也没去,送信的事情已交托给殷延禾来办,心里了无牵挂,便陪沈鉴床头,日三餐都同间屋子里解决,像望夫石般守着沈鉴,而沈鉴那些贴身的活计容华也全部都包干了,脏活累活,无怨无悔地伺候着男。
殷延禾得知她要包揽沈鉴的贴身清理时,心里总觉着痛快,她本该是风轻云淡般该被世俗牵绕的聪慧曼妙的女子,而今却要做些下才做的活计,起初是劝过她,话说尽了,容华却句“甘愿”便把接下来还想说的话都给打回肚腹里去了。
家都心甘情愿,区区外,又何必自讨没趣去多嘴讨嫌?。
就算再满,仍将那些好的情绪给深深掩藏起来,平素里上二楼来探望时都是笑脸迎,问起沈鉴的病况,心里知道短时期恐怕是醒过来,依旧还是对容华温声软语,说些令期待的话,实则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希望沈鉴再睡得长久些,最好辈子……都醒来了。
样恶劣毒辣的心思,当然会透露给容华看。
而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同样紧锣密鼓地处理经营着,国可日无君,那些曾经被搭救过的朝廷重臣都举荐四殿下殷延禾,早就的意料之中,欣然接受,摆出无可奈何的姿态,却名正言顺。
些事,身客栈里的容华自是知晓的,她仍如老夫老妻般的对待着沈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