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以来,犯在张汤手里的人很多,跟张汤结仇的人也很多,他能够搜集别人的把柄,别人也会搜集他张汤的把柄,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
逃不过。
所以他处之泰然。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亲自来。
彼时,他在看剑。那是减宣丢下来的,一把好剑,还是自己常常佩在身边的那一把。
鲛皮的剑鞘,冰冷的剑身。
他将这三尺青锋横在自己膝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在她来的时候,他只是悄悄将之藏起。
而后他再次放纵了自己,要了酒,却是她为自己端来,甚至还带来了药。
陈阿娇要为他上药,只是他将死之人,又何必呢?
一杯酒,不消愁,却让他想起了往事。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也许比自己以往跟陈阿娇说的话还要多,因为人死了,就再也说不成了。
张汤以为自己说着说着,就能说出自己最想说的真心话来,可惜依旧没有。
他已经习惯了在她面前压抑自己,以至于已经不会说出什么真话来了。
请她闭上眼,是想干什么呢?
张汤的手,已经伸出去了,他甚至已经身子前倾,看得见她远山黛的眉,浓密的睫毛,微微抿着的菱唇,习惯了看着她看人时候那种淡然的目光,此刻乍一见她就这样闭上眼睛,似乎睡着,十分别扭。
他逐渐地挨近了,手掌几乎就要落到她鬓边,唇也贴近了,只是在接近这心中的木香之时,他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