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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与夫人,也算是相识有近二十年,往昔无甚交往,近年有仇怨。夫人当年蒙巫蛊之祸,受陷于卫子夫,便是张汤一手炮制……”

他的眼底,妖邪褪去,只剩下那佛性的淡然,就像是这世间,繁华散去,一地冷清。

张汤说的都是往事,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走马观花……回想自己这一生,滴滴点点,从升斗小吏,到权倾朝野,进可观风云变幻,退可算雨息风停……

他阴险,他机关算尽;他矛盾,他追名逐利;他狠毒,他不择手段……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张汤,大约也像是当日宁成一家斩首于刑台之时,别人口中所说的“当死酷吏”。

陈阿娇不想听他说往事,可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本来想要告诉他,一切都好,必然不会有事,然而到了这里,她发现自己不该来,却又不敢走。

她来对了,也来错了。

张汤微微弯唇,那笑弧浅浅的几分,血腥气涌上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已经走到尽头了,也不奢求太多。

“张汤曾问夫人,当真以为张汤是那追名逐利的阴险小人吗——可是这个答案,早就在张汤自己的心中了。”

他就是那样的人,也无怪乎别人这样认为。

陈阿娇终于能够说话了,然而出口只一句:“何苦想这么多,你不会有事的。”

“夫人知道吗,人总是有活腻了的时候的。”

也许更准确地说,是活累的时候。

“我算计了大半辈子,在朝为官,两度身陷囹圄,一而再,这一个‘再’字,却已经回不去了。之子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