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忽然,一个清越的声音自林中传来,这声音杨晟只听过一次,但是印象很深,那时在天命谷,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让展戎刺了他一刀。
果然,一个白衣男子自树林中缓缓走出,他头上依然覆着面纱,手里握着一支长竹竿,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
易昀非见到破庙中并无云墨规身影,于是抬手轻轻一挥,那些汹涌而来的翠绿毒蛇又全部缓缓退了回去。窸窣响声渐远,易昀非走到杨晟面前,说道:“是你?”
杨晟没有回答。
却是钟离阳说道:“云墨规之前一直和他在一起。”
“云墨规去了哪里?”易昀非问道。
杨晟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人信,干脆闭口不答。
薛四娘的软鞭重重打在地上,说道:“我来让他开口。”
易昀非却道:“不必,我有办法。”
说完,杨晟只见易昀非轻轻挥了挥手臂,鼻端一阵奇异香味扑来,他整个人便缓缓失了知觉。
杨晟等到再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在漫长的黑暗中,一无所觉。
然而醒了过来,杨晟的面前依然是无尽的黑暗,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可以动,于是撑着坐了起来。但是手脚都有些酸软,似乎是长时间没有活动所致。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座破庙之外,钟离阳用刀指着他,易昀非说,有办法让他说出云墨规的下落,他那时以为对方要对他用刑,或者会用药物逼迫他,他做好了受辱的准备,这对他来说无可奈何,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云墨规的下落,再怎么逼迫他,他也说不出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上。那时被展戎刺了一刀不死,已经算是他偷得了那么久的命了。
可是什么遭遇都没有,就这么陷入黑暗之中,再醒来时,便处于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杨晟站起来,伸出手,缓缓朝着前面走去,只不过走了三、四步的距离,便摸到了坚实的泥墙,他用手指在墙上划了一条痕迹,然后扶着墙往前走,他能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这里似乎是个狭小的封闭空间。果然,他走了二十来步,便回到了他刻印记的地方。这里是个密闭的狭小的空间,脚下是泥地,四面是泥墙,他想要提气往上,才发现自己体内内力空空荡荡,不知是中了毒,还是被人封了穴。
杨晟想要大吼一声,然而张开嘴的时候,发现自己嗓子发不出声音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嘶嘶的气流音。杨晟愣怔当场,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徒劳地坐了回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就在杨晟几乎以为把他关在这里的人是想要活活困死他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一声轻响,他猛然抬头看去,见到有光线照了进来。
在两、三丈高处的泥墙上开了一扇门,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一句话也不曾说,抬手丢了些东西下来,然后很快那扇门便闭上了。
杨晟摸索着去找他丢下来的东西,发现是两个馒头,还有一个装满的水囊。杨晟捡起馒头,拿在手上时,才觉得自己又饥又渴,于是也顾不得脏,几口将馒头吃掉了,然后喝了一口水。
东西吃完,也并没有吃饱,杨晟靠坐许久,又渐渐昏睡过去。
自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打开上面的门,给他扔东西下来,无一例外都是白面馒头,而水囊则要隔得久些,估摸着他上一个水囊的水喝完了,才给他送下一个。
杨晟在这里面不见天日,提不起内力,发不出声音,送饭的人来得也并不规律,他恍恍惚惚,甚至不知过去多少时日,便重复着这样漆黑的生活。两个馒头根本难以吃得饱,他体内气力逐渐流失,到了后来,整个人有些懵懵怔怔,有时候就连丢了馒头下来,他也反应不过来该去捡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就在杨晟几乎以为会被关上一辈子的时候,这一天上面的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换了。那人穿着白衣,覆着面纱,从上面轻轻一跃而下,然后走到杨晟身边,蹲了下来。
杨晟闭着眼睛,不敢看刺目的光线,他只闻到一阵冷冷药香,似乎在哪里曾经闻到过。
易昀非伸手,将杨晟抱了起来,杨晟丝毫没有反抗,张了张嘴,记起自己说不出话来。一张轻柔的纱巾盖在他的脸上,帮他遮挡住阳光,上面有人扔了一根绳子下来,易昀非伸手拉住,然后另一只手托着杨晟,上面的人将他们两个一起拉了上去。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时,杨晟竟然觉得有些刺痛,他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易昀非于是将他抱得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