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半响不语,最后开口道:“如今公子赢驷极是重视张仪,而他又并未显露出什么背叛师门之心,且留他一留,以待后效。不过他极力撺掇秦王吞噬周边的小国以积攒自己的力量,此时频繁开启战事会让秦国落入树大招风的境地……”
王诩敲了敲桌面,开口又问道:“张仪在鬼谷之中,与哪位师兄弟交情最好?”
白圭连忙从袖中掏出自己记录近几年来鬼谷弟子情况的手札,细细检索了一番后,说道:“张仪与诸位学弟俱是交情甚好……”
王诩不待白圭说完,便问道:“那他与谁的交情最不好?”
白圭反复看了手札,最后说道:“这些弟子中有一位年岁甚大的,因为行事太过老气,与这些年轻弟子倒是格格不入。”
王诩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何人?”
白圭恭谨答道:“这名弟子名唤苏秦。”
王诩随手接过白圭的手札,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鬼谷弟子众多,就算是他这个恩师也不能逐一记住,更何况是这样一位老迈的弟子。
看过这位弟子的履历后,王诩觉得尚可,淡淡道:“安排他出谷。将我写的‘纵论’交给他,以此游说诸王。诸侯间太多疏才,久无亮眼之色,就让这苏秦身挂六国相印,缔造一个传奇吧。”
一人身挂六国相印是多么的荒诞,可是从王诩的口中说出,却是掷地有声,若想达成也不是白日做梦。于是这苏秦,一个在鬼谷之中默默无闻的大龄弟子,在自己尚不知情之时,已然被安排好了青云之路,准备在诸国间掀起一片风云。
不过王诩话锋一转,有道:“待他身挂六相之后,便在诸国间散布出去,张仪乃是苏秦推荐给秦国的。”
白圭听得满头雾水,但是又小声提醒道:“恩师……明明是张仪先出山入秦,就算是苏秦日后凭借恩师的抬爱,平步青云……那时间也对不上啊。”
王诩交代完诸事后,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听了白圭的话,没有回头,言道:“无妨,只要让世人知道张仪之才华,胸襟在苏秦之下便可。”说完便翩然离去。
白圭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这张仪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过左右逢源,力求狡兔三窟,反而弄巧成拙。”
张仪一定以为恩师坠崖,便私下里与周王暗中培养的势力有了些许的接触,而恩师又是眼里难揉沙子之人,所以张仪这一念之间,便是给自己大好的前途铺下了无尽的坎坷。想到这,白圭又是轻叹一声,然后悄悄离府去了。
王诩给自己的爱徒们下好了绊子,心情甚是愉悦,在府中悠然的踱步,走向莘奴和女儿的院落。
踏进院门,王诩便看到莘奴正陪着小猴儿在院中玩耍。莘奴和小猴坐在一个半人高装满温水的大木桶里正戏水沐浴,木桶里飘着小盆和几个玩具。莘小猴玩得正开心,肉呼呼的小手正攥着桃木鸭子,小嘴微张,用嘴去咬鸭子光溜溜的脑门。正咬得起劲,看到爹爹入门,呀地叫了一声,扔了手中的鸭子,在莘奴怀里扭动着,向爹爹伸出双手。
莘奴看到王诩进来,便是微微一笑,额头微微薄汗,雪白的凝脂半浸在加了米浆的温水里,当真如出水芙蓉一般。王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莘奴和小猴儿戏水。莘奴一直认为他总是极尽能事的贬损于她,但是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面前的娇颜是他百看不厌的绝景。
他走上前去,捏了捏小猴儿肥圆的小下巴,小猴被爹爹捏得甚是顺服,又是冒出两句咯咯的笑声,然后仰躺在娘亲托举的手臂上,两只小手腾腾地砸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王诩拿起一旁的大巾布,先是将女儿肥圆的小身子裹好,替她擦拭好水后,将女儿交给身旁的乳母。又取了一块巾布,将莘奴抱起,揽在怀中深深一吻,抱着莘奴走向室内,边走边道:“明日我们便离开秦城,回到家乡去。”
莘奴听了,眼波流转,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回家乡?”
王诩将她安放在床榻上,摸了摸她柔顺的脸颊,道:“你我二人因俗事干扰,一直没有成礼。此次回到家乡,我们便成婚。从此告知天下未娶的蛮汉们,此花已经有主,不得过来采摘。”
莘奴从没料到王诩竟然还怀有这等心事,当下脸色微微一红,小声问道:“我以前曾经去过家乡,传言男子向女子求婚,是要用心追求,有才学的男子更有文采斐然的求婚书信,博得女子的点头之后才可成婚。你从来不曾追求与我,如何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