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十根纤细的手指来回扒拉了一遍,还是不得门道。
可是她身旁的那位妫姜却一脸的从容,从拿到竹签起,便单手捏指头,轻轻点按手指关节,不多时,便轻松地收回了手,安然地端坐在席上。
她不再推算,却也并没有急着起身,反而是等着男学子那一方有四五个人起身递交了答案后,才慢慢地提起笔,在竹签上写下几个字,再交给身旁的婢女由她代为递呈上去。还真是不显山露水。
那祖章看了妫姜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代表初试通过的铜符递交给了妫姜的婢女。
不一会张华也递交了答案,一脸喜色地换来了一块铜符。不多时,溪园里的人走了大半,有些是通过了初试,有些则是铩羽而归,因为给出了错误的答案,与那卫国的公子一样被撤了席子,立刻打包出谷去了。
最后,女席这边只剩下莘奴一人未交出答案了。她手里的竹签已经被手上的汗液渲染得有些模糊了,正午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她的身体,连带着纱帽后的脸颊都有些微微发胀,可她依然一动不动,紧盯着手里的竹签……
不过有一处地方,阳光照拂不到,却是清幽得很。
在溪园不远处的半山上,有一处树荫掩映的凉亭。一身玄衣的英俊男子悠闲地半卧在席上,在树荫的缝隙间,毫不费力地看着山下溪园的情形。
刚刚送来极品玉饰的白圭恭谨地正坐一旁,小心地看着男人的神色道:“恩师既然要赏莘奴一些恩宠,为何不出些简单的谜题?若是她答不出来,岂不是卷拂了佳人兴致?”
王诩用修长的手指夹捏着手里的通透的玉坠,漫不经心地看着花纹成色,过了半晌才道:“就是要卷拂她的兴致……你的妻妾虽多,却都是驯良可人的。当是不知,好强不驯的女子,一味‘投其所好’只不过是宠坏她罢了。倒是要让她知道,究竟天地有多高,她又是何等的斤两!投其所好?不若让她自知其短!”
这话里的残酷,让白圭微微一抖,心知自己虽然心思玲珑,却到底还是托大,猜错了恩师的心思。
可是这心里,很是同情那位在阳光下炙烤的丽姝。好好的一个聪颖女子,偏遇到家主这样乖戾性情之人……
就在这时,一直未动的莘奴,突然站了起来。
☆、第22章
许是在烈日下站久了的缘故,她起身时有些微微打晃,启儿在一旁连忙扶住,才算是稳住了身形。她吸了一口气,径自来到祖章的面前,微微施礼后,便跪坐在他的面前,轻轻将自己的纱帽掀起一角。
那章祖掀起眼角的褶皱,看清了莘奴的脸,微微皱了下眉,复又垂下眼皮,看起来是认出了来者乃是前师的遗女,他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是来交答案?”
莘奴摇了摇头,低头恭谨地问道:“有一事相请,不知章老可否答应?”
章祖闭眼道:“何事?”
莘奴低头看了看章祖手里揉捏着那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棍,在他的身旁还有个小布袋,里面显然有更多的木棍……
“可否将您手里的木棍给我一用……”
这话竟让章祖略带诧异的睁大了眼儿。他手里的乃是自己新近改良出了的算筹,根据横竖不同的摆法,就算演算千军万马也不废吹灰之力。所谓“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若不是通晓一定的法子,是不会运用的。
可是眼前这孤女却开口借这算筹,难道她会这算筹的诀窍不成?真是让人诧异!
章祖沉吟了一会,伸出干枯的手将那整袋的算凑递给了莘奴。
莘奴接过布袋时,顿时略松了口气。低头向章祖道谢后,起身返回自己的席上。
紧接着便看她讲布袋里的算筹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大致看了看数量,大概是觉得不够,干脆一伸手毫不犹豫地“咔吧”一声,将那些木棍分别折为两段。
章祖也是没聊到这孤女使用起算筹来竟是这般别致的用法。顿时心疼的哎呦了一声出来。
可是莘奴却顾不得许多了,眼看这讲坛前的焚香将灭,若是再演算不出,只能是被迫撤席。她不想回去看王家竖子那张嘲讽似笑非笑的脸,便只能尽量推算出答案。
既然手指算不出,干脆借用木棍,一段为一斗,从内门开始,依次增加恢复,直到推算到外门为止。
这是其笨无比的法子,却也最可行有效。
其他的一些学子隔溪向往望,看到她借助木棍推演,也有些茅舍顿开,四下张望,也想要找寻到可以借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