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连忙追问,女官抬起头看了一眼玉珠,鼓着勇气说道:“夫人一年多未曾回宫,但是据传很多人在南方见过夫人。是以便有那些闲散之人,凭空生出些淫思,只说当年你们姐妹二人乃是错嫁……”
说到这里,女官也觉得那话太难听,当下犹豫着该如何说。
可是玉珠却平静地道:“照实说便是,你不说,我问别人也是一样的。”
女官摸不透这位夫人的脾气,可是去问不敢再隐瞒,只照实说道:“民间谣传南北两帝所娶,皆非心之所爱,所以皇上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掳了淑慧夫人来了北地,而现在南北议和,两位帝王私下里达成了交换娇妻的协议,是以淑惠夫人才长久安居北方,而夫人您却流连南地,据说,有些地方都出了以此演绎的话本……”
民间书生文人的臆想最是糜烂肮脏,历朝历代帝王野史大都是半真半假,其中假的那一半,便是吃饱了撑的无聊人士凭空的捏造。什么狸猫换太子,皇叔娶太后,管他咸的酸的俱是搅合到一块,怎么热闹怎么来,野史是从来不跑事大的。可是玉珠万万没想到,这一根根肮脏的舌头却搅合到了她的家宅中来。
女官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看着玉珠的神色道:“圣上曾经因为这等谣传,下令设文狱缉捕了一批人,都是斩立决,可是京城里虽然不敢再有人乱传,铡刀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想必淑慧夫人是因为这点才想着要回南地,因为只有你们二位各自回了正位,才能让那荒谬的谣言不攻自破啊!”
玉珠慢慢地抬起头道:“这些话……是皇上要你同我讲的吗?”
女官慌忙道:“圣上怎会让奴家说这等荒谬之言……”
玉珠慢条斯理道:“是你说京城再不敢有人乱传,生怕死于铡刀之下,怎么你这会儿却是勇气可嘉?不是圣上示意你行事,还会有谁?”
“这……”女官也没想到自己竟一时说得难以圆满,立刻有些慌了神,那脸儿下一刻便要哭出个心胆俱裂。
不过玉珠却不想为难她,只是淡淡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可是待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那心都是要气炸了。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男人!居然说什么没有人逼迫二姐,她可自定去留。
他一定也是示意着人,将这些个谣言传到了二姐的耳中。而依着二姐的性情,知道了因为她而影响了妹妹的清誉,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便是明知道南地是火坑也是要跳的。
想到这,她起身朝着大殿走去。准备等尧暮野下朝后问个明白。
此时官吏们正在下朝,三五成群地一边议论一边朝着偏殿食间走去。不过因为宫墙尚且没有修缮完毕,玉珠隔着墙垛,便能听到另一边有人在言语:“圣上铁心要立那袁玉珠为后,这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另一个人小声道:“阁老,你太耿直了,当知有些话不可讲,圣上先前因为民间的谣传便开了杀戒,这禁言之法最遭读书人的嫉恨,可圣上明知依然如此,足可见对那袁氏的宠爱之心。皇帝要娶哪个老婆,你我就甭跟着瞎操心了……”
“如今南北对立,圣上如此不注意自己的清誉,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咳……”
臣子们的议论声渐渐散去,玉珠听到这里,顿住了脚步,立在墙垛下一动不动。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家事从此以后便是国事,再无里外之分。
想到这,她慢慢地转身,一路缓缓地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尧暮野从女官的禀报里,也知道玉珠猜到自己的心思。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想特意地隐瞒着她。只是淑慧夫人若是能通晓事理,愿意主动折返自是更好。
他倒是不担心天下人对自己非议,可是想到一群腐臭之人暗自淫思自己的女人,当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若是淑慧夫人肯回去,便能不动声色地将谣言瓦解,自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再说魏帝的那点小心思,他一向是心知肚明,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别离,若是他再维护不了心爱的女子,当真是愧为男人,引刀自刎便是了。
至于淑慧夫人以后的生死,那是别人老婆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
尧暮野如今虽然经历了一番蜕变,但是在关系到自己女人清白的事情上,依旧如以前一般向来是自扫门前雪,对别人薄凉得很。
不过如今玉珠猜到,总是少不了要跟自己置气冷落一番。
想到这,尧暮野也是隐隐有些头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