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答应陪着这小妇办事,终究不能事事依着自己的规矩来。寒酸粗鄙的商门也是要入一入的。
除了萧老爷和夫人之外,其他的萧府里的人皆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太尉大人。
早先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太尉大人虽然出身高贵,想必是脑满肠肥的贪色模样,所以才被六姑娘的美色迷惑,一时神魂颠倒,竟然要迎娶一个下堂商户女。
可是现在,只见这下马车的男子高高的身量,长袖宽带,头发的鬓角编成细辫收拢到了白玉发冠里,修饰得脸型愈加棱角分明,浓眉凤眼,按理说是华贵的俊美之相,可是又总有股子说不出的凌厉威严之气。
就算是曾经见过太尉的王夫人,都忍不住再倒吸一口气,心内化解不开的便是:这不多言多语的老六究竟是如何结交下这等大魏的风云人物?
而跟着太尉的马车一同回来的还有五姑娘萧珍儿,她坐的马车跟在太尉马车的后面,此时也下了车,欢天喜地地唤着祖母爹娘,又跟自己的几个兄弟打着招呼。
可是哪有人有功夫搭理她,自是扒拉到一旁,恭请着太尉大人入内。
能停在商贾的府门前,已经是太尉的极限了。此时再看着萧家人阿谀奉承的脸,真叫他万分的不适,于是低低地对玉珠道:“快些办事,我就不进去了,说着复又上了马车里等候。”
只看得萧府人都呆愣住了,脸颊都是有些热辣辣的感觉。
玉珠其实也觉得有些头痛,若是可以,她是不想劳动太尉大人的尊驾,总好过现在这样他突然反悔掉脸子,要她来和稀泥抹平各自的面子。
“太尉大人偶感风寒,有些晕车不适,想要在车上睡一会,我们现自入府去吧。”
听了玉珠这么一说,众人只能讪讪入内。
玉珠瞧见府里是精心修饰过的,地上的毯子也是新铺的,这十有八九是为了接待太尉,无奈贵人多矫情,满府人的苦心又付之东流,倒叫她万分的不好意思。
当入了厅堂与众人寒暄着说了会话后,玉珠旧事重提,向祖母问询图稿。
萧祖母此番是存着修复与这养孙女的关系的。若是可以,与太尉攀上些交情是最好。
但是现在与太尉大人攀附交情的事情可以省一省了。那等人物,就是搬着梯子也把握不住脉门,满脸都是不好招惹的傲慢,只让人敬而远之。于是便让人带着玉珠小姐去了存放图稿的库房中,因为图稿甚多,玉珠一时也看不完,便请示了祖母要带回去细细看完,再给祖母送回。
这些图样虽然都是精致,但是萧家现在已无人钻研雕琢,萧老夫人也乐得送了人情,便慷慨地让玉珠都拿走了。
原本萧老爷要留着玉珠吃饭,可是想着自己府门前的马车里还有一个躺尸的,便也不好多留。只是殷切低嘱咐着她,一切自己多加小心,若是在高门里受了气,倒不如不要那些个荣华,自回西北便好。这里总是还有她的家人,凡事要想开,不要跟那些豪横之人硬碰硬。
玉珠当然知道养父所指何人。大约是太尉大人方才的傲慢又洗刷出了养父新的眼界,叫他甚是不放心自己以后在那等人物鼻息下生存的境遇。
当下只温言笑道:“请父亲放心,我自会照料好自己的。”
萧老爷听了却并不相信,小声道:“那是人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架子太大,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等子的小民?不大好相处啊!”
玉珠倒是认同养父的这些言语,那人的确是不大好相处,她其实也不敢耽搁太久,同萧老夫人定好了去抽检原矿的时间和流程后,便匆忙出府了。
饶是这样,太尉的脸色还是不虞:“怎么这般磨蹭?”
玉珠心知太尉爱饮醋想些没有来的,便温言解释道:“总要闲话家常……而且,大哥……也没在府上。”
尧暮野冷哼道:“我自然知道他不在府上,一早便命人通知了萧家人,清一清府门,让他们的大少爷先去别处公干了。不然还会叫你一人进了萧府?”
玉珠心知太尉向来我行我素,无奈叹了口气:“他们总归是我的家人,我自有分寸,还请太尉以后莫要自作主张。”
尧暮野大手一揽,将她抱入怀中道:“他们是劳甚子的家人?一个个嘴脸甚是市侩可憎,幸好我的珠珠出淤泥而不染,没有沾染了那等子粗鄙的俗气,以后若是无事,也不要与他们再来往。”
玉珠不想跟他一逞口舌之争,自是闭口不言。
因为太尉一早就存了不在萧府逗留的心思,所以早早给当地的官署打了招呼,命人送去米油柴草去了他在西北的行馆。而行馆的仆役们也早就整理好了院落房间恭迎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