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墙内植满了疏竹绿树,一条小径在树荫中蜿蜒前行。尧暮野和白水流位高权重,却是不想在汤池中碰到相熟的官员,于是进了一个单独的院落。
进了院落,便有两个相貌姣好的妇人过来施礼,侍候两人解去衣物,换上了宽松的白袍,引着两人进了汤池。这白袍乃是专门织造的,在棉丝中夹入了铜丝,在水中亦不浮起,免了贵人们进入池中“坦诚相见”的尴尬。
汤池正中是两张翡翠雕刻的玉床,太尉和白水流躺在上面,床下及四周便是泉眼,一股股温热湿滑的泉水汩汩而出,将两人半托在玉床上。
白水流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两声,转头看向太尉,浅笑道:“尧兄,我今日介绍的汤池如何?在这里泡上一一会,待出透了热汗,再请几个白嫩的妇人搓洗一番,那感觉……却是比喝上几杯佳酿,还要得味些。”在朝官和父兄面前,白水流总是一份正经的模样,只有在尧暮野这样的同龄人面前,才显露几分男人本性,不时说些无忌的荤话。尧暮野与交好的几位友人之间,言语向来生冷不忌。
而白兄虽然是他未来的妹婿,可婚前为女子守身着实是荒诞之谈,白少就算酝酿出几段风流,他也是见怪不怪,更何况他心知姝亭与白家那一场婚事也是几乎摇成泡影的,他更是不好阻拦白兄的快乐。
当下瞟了几眼这几位仅着薄衫肤白貌美的妇人,便收回了目光,将一块热腾腾的白巾帕覆盖在脸上,懒洋洋道:“白兄若是喜欢,且自便,我不是多嘴之人,权当自己耳聋眼瞎便是。”
白水流虽然言语放肆了些,却并没有厮混的意思,只是笑着用水瓢往头顶撩水道:“敬棠当真是被蒙了双眼,如今许多没听到你演绎出别的风流。这么长久的心系在一个小妇的身上,可不是尧兄你的风格,我见你甚是喜爱那小妇,还当你改了口味,喜欢这等良家的滋味,特意带你来此解闷,却不想还是没有猜准尧兄你的胃口。
平日尧暮野的风流,私下里没少被杨素与白水流调侃,尧暮野也知道他二人不是长舌败坏人的名声之人,不会外传,所以从来是任凭二人说笑艳羡罢了。可是今日听闻了白水流调侃起了玉珠,拿她将这些热池旁衣着不甚检点的妇人相提并论,心内却是隐隐不喜。
当下撩起了巾帕,凤眼微斜道:“六小姐虽是女子,却是雅士风采,还请白兄嘴下留情,莫要被有心人听了,败坏她的名声。”
白水的脸色微微一紧,显然没有料到尧暮野会破天荒地维护一个寄住在他府上,身份低贱的小妇名声。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躺在玉床上静泡,突然听到隔壁隐隐传来男子的训斥声,尧暮野微微皱了皱眉。
过了片刻,男子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一阵阵呵斥传了过来“你既然到了这里,居然还说不从?莫不是嫌弃包银不够?又不是未婚的闺女,矜持作假甚么?”
一个女人抽噎说道:“大人,小女子来这里时便说好了只做些本分卖力的活计,并不是要来卖身……”
话未说完,男人喝道:“本官看上你是你的运气。你当家的不过是一军中莽汉,现在前方交战,也许便已亡了。就算活着,本官一句话,便叫他立时死在阵前。你敢拒绝本官,却是不想要你男人的命了不成?”
那边的妇人哽咽道:“正是因为丈夫从军在阵前,家中婆婆病重,无钱诊治,奴家才来此处寻些生计,还望大人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这等庶民小妇……”
接下来,便听到那女子的惊叫,紧接着似乎是被什么堵住了嘴,被一路拖拽了出去,似乎是要拽到汤池一旁的客间里去。
尧暮野听到这里,心中怒意早已满溢出来,哗的一下站起,撩了白水流一脸的泉水,几步跨出水池,冲出院落。
白水流将脸上泉水擦去,也起身跟了过去。
太尉也不推门,径直一脚便将竹门踹开,只见里面正命随从拖拽妇人的那位贵人倒是眼熟,看着好像是建造司的一位官吏。
那人身体胖硕,似乎是饮了不少酒,正色眯眯地盯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妇人薄裙下的细腿,却不想太尉大人突然闯了进来,登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太尉看着眼前的情形,语气森冷地说道:“这位大人好威风啊,前线杀敌的将士,你想让哪个死,便让哪个死?莫不是北人派来的奸细,专杀我大魏勇士?”
那位官员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下跪道:“太尉息怒,下官是喝多了,口出狂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