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暮野与广俊王一行人坐在高台的另一侧,在玉珠从东门悄悄走回来的时候瞟了一眼,便继续与广俊王低谈,过了一会儿,特意绕了远的白少从西门入内时,坐到了他们的身旁。
广俊王心知白水流与尧姝亭已经定亲的消息,眼看这尧姝亭气喘吁吁从西门回来不到片刻,白少也从西门回来,不由得打趣笑道:“虽然定了亲,也不可太心急,我们尧二可心疼着妹妹呢!”
白少闻言爽朗一笑,也不答话,只敬茶一杯给了尧太尉。于是三人便复有静听着高台上的高昂歌唱。
从广俊王府回来时,尧姝亭一番去时的雀跃,变得有些沉默异常,因为尧暮野骑马的缘故,只有她与玉珠两人坐在车厢内。
看着尧姝亭几次欲言又止,玉珠主动开口,轻声道:“小姐放心,我不是多言之人,不过是园子的一场偶遇而已,你也不必思虑太甚,将此事想得太重。”
尧姝亭闻听此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玉珠,低声地说了谢谢,便不再多言。玉珠向来守诺之人,也不想太过了解尧小姐她与那白家小公子是何情形。就此解了尧小姐的隐虑,两人以后也自在些,也希望尧小姐以后谨慎一些,这样的丑闻传扬出去,她的兄长母亲会作何反应且不说,白尧两家的世交也可就此了结了。
茶宴第二日,玉珠起得略晚。昨夜她又刻坏了两个药镯的粗胚,加之白日看到范青云雕品的沮丧感一直未消,于是一夜无眠。
思来想去,她着实对翁老嘴里的那一位高人起了好奇,于是决定拜访翁老。
翁老一向清高自傲,居住之地也不是繁华所在,而是城南的一处幽巷里。宅院之前就栽种大片的竹林,穿过石板桥便来到了古朴的宅门前。
当玉珠通报上名姓后,仆人进去通禀后便引领着她一路入了主宅。
翁老崇尚春秋之风,架高的屋舍里铺着的是上好的杉木木板,玉珠换过了木屐后,便入了茶室。
茶室轩窗垂挂的都是芦苇卷帘,桌几也多为竹制,不过翁老并不是一人,已经有一位客人坐在了他的桌前。
玉珠抬眼一看,盘腿坐在香席上与翁老共饮香茶的不正是昨日见到的白水流吗?
白水流也觉得很巧,便起身笑道:“没想到今日又见,请袁小姐这边坐。”
玉珠不便推辞,只谢过了白少,又与此间主人翁老打过招呼后便坐到了桌旁。
翁老昨日在茶宴上憋的闷气,此时已经烟消云散。只觉得两位情趣高雅之人能登门拜访,实在是人生兴事。
当玉珠表明来意时,翁老赞许道:“小姐果然是个有傲骨之人,绝不像范鼠之流专营鼠洞!”
又痛骂了范青云一番后,他便请白少安坐片刻,兴致勃勃地要带着玉珠来了后园,引荐这位寄住在他府上的玉雕大师。
玉珠入了偏院,发现这位向翁老垂首请安的老者干瘦憋黑,其貌不扬。
倒是身后的珏儿小声呼道:“这……不是常满的师傅吗?”
经珏儿这么一提起,玉珠回想起来过来。当初她看中常满,将他带回府后,又让珏儿和侍卫带着常满寻到他的师傅,买了药,给了银子,将他安顿下来。她听珏儿形容过常满的师傅,却没想到这个落魄到需要徒儿卖身的玉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眼高于顶的翁老的座上之宾呢?
原来这老者名唤郑寄,当初他带着徒儿入京,准备参加玉雕大赛。可是,一场大病突如其来,最后竟是一病不起,幸亏常满遇到了六小姐,得以救他一命。病好之后,他也无力参加初赛,便在街边摆摊,售卖自己以前雕琢的一些玉件,正巧遇到了在京城闲逛的翁老。
翁老也是一时兴起,随手拿了几件小件,发现雕琢居然甚是高明,不亚于成名的玉匠。问了他的遭遇,便请他到了自己府上雕琢一两件玉品。
珏儿至此已经彻底绝望,真想拉着六小姐直接离开。常满的手艺珏儿是知道的,也就是开石还有些看头,其他技艺皆是学而不精,现在还在跟着六小姐学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师傅的水准也就可想而知,真是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
不过,玉珠微笑着,等翁老将自己介绍给郑先生后,上前给郑先生请安,同时告知他的高徒现在在她身边帮忙,一切安好,也谢过郑先生允许徒弟给自己帮忙。
为了证明此老的雕工,翁老喜滋滋地从一旁的木架上拿起一块计时用的玉滴漏,说道:“请袁小姐上眼,此物怎样?”
滴漏呈桶状,中间为洞,用于滴水计时。初看上去,这块滴漏温润圆滑,外形优美,在日光下放出蒙蒙的细光,确实是件上品,非是一般玉匠可以雕琢出的,但在玉珠这样的雕刻大家来看,虽然出众,但也就是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