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神光冷笑着看他一眼,目光滑向他身旁的陈兰桡,双眼中波光涌动,最后却一闭眼睛,幽幽叹息了一句,道:“从此之后……善自珍重。”拂袖迈步,往外而去。
陈兰桡看着他身影,大叫:“神光哥哥!”便想随他而去,但燕归怎能放手,那边师神光身形一晃,却到底没有停下。
刚出院落,就有人跃出来,将师神光扶住,几道人影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师神光去后,有侍卫问道:“殿下受伤了,属下去命人传太医吧。”
燕归道:“夜深,不用惊动了。”府内并无大夫,因他搬迁了,这府内并无太医在,此刻去请的话,势必要去往太子府。
燕归叫众人退下,拉着陈兰桡回到屋内,青牛捧了药箱子来,燕归把袍子脱了,胸口一道血痕颇深,血把半边衣裳浸透,因他身着黑衣,所以竟看不出来,脱下外袍后,雪白的中衣上一大片血渍,看得青牛惊叫一声。
陈兰桡正心神不属,被他一声唤醒神智,回头看时,心也不由地一紧,她知道燕归伤着,却不知伤的竟如此,而因为师神光之事,她更差点忘了他也受伤。
燕归的脸色却始终淡淡,扫了一眼伤处,又看陈兰桡,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他?”
陈兰桡心里难过之极,见青牛给他上药,便转开头去,不发一言。燕归却道:“你只需要想想看,你之前没有挺身而出,此刻生死未卜的就是我,而他已经带你离开了……如果是那样,你会不会比现在更开心些?”
陈兰桡一听,更是难过,不由掩面,颤声叫道:“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燕归道:“世间并无双全法。但是兰桡……你这样做我很高兴,当看到他对你笑的那一刻,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是想着宁肯去死。我宁肯去死,也不愿意他得到你。”
陈兰桡泪如雨下:“都怪你,都怪你。”从此之后,师神光怕是恨死她了,而她跟师神光之间,恐怕连最起码的温情都消失殆尽。但是她说“都怪你”,却并不是真的怪责燕归,而她心底对自己的痛恨,却多过一切。
燕归看着她痛楚之色,却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便轻声道:“兰桡……你还有我。”
此刻青牛把药粉撒到伤处,燕归疼得一抖,不由握紧陈兰桡的手,喃喃又道:“你还有我。”似乎这四个字,能够止血去痛。
天色未明,就有隐隐地声响传来,燕归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陈兰桡,她的脸色雪白,长睫毛垂着,几分可怜。
燕归稍微一动,扯到肩头的伤,不由低低地冷嘶了声。却听此刻外头有人道:“殿下可是在此么?”
燕归听清这个声音,便皱起眉来,又看陈兰桡,幸好她仍是未醒。
“是……但是殿下还没有醒……”是青牛的声音。
燕归便小心地把手臂自她身上移开,悄无声息起身,下地着靴,正欲出外,就听外面道:“我听闻昨晚上出事了?殿下无碍吗?”
青牛不知如何回答,那人道:“去通报殿下,说我来了。”燕归已经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不必通报了。”
燕归出了门来,微蓝的晨曦中,对面站着的,赫然正是衣冠楚楚的太子妃朱丹梓,两人目光相对,朱丹梓端庄行礼,口称:“太子殿下。”
燕归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朱丹梓道:“我听说昨晚上又有刺客意图不轨,加上殿下一夜未归,我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来看看,殿下可无恙吗?”
朱丹梓仔细打量燕归的脸色,燕归道:“没什么。”他起来的匆忙,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袍,正好把肩头的伤处遮住了,但脸色仍是看出不好来。
朱丹梓微微一笑,柔声道:“殿下没事我就安心了,您可要小心些,身为大魏将来的主人,可不容有一点闪失。”朱丹梓说着,便伸出手来,把燕归的外袍扯了扯,动作亲昵,似想要替他穿好。
燕归一怔,微微闪开:“这些杂事青牛来做就好了。”
朱丹梓的手势一僵,继而柔声笑道:“既然殿下体恤臣妾,那也罢了。只不过夫妻两个,何必在意这些小事呢。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燕归的脸色颇不好看,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朱丹梓所说,朱丹梓又道:“既然殿下无碍,又已天明,就由臣妾陪殿下回府去吧?”
燕 归道:“不必,我还有事。”朱丹梓道:“那我就在此陪着殿下也好。”燕归皱眉:“不必了。”朱丹梓听他声音冷淡,却丝毫不恼,微笑道:”好吧,既然这样, 臣妾就回府等候殿下就是了。“她终于行了个礼,微微躬身之时,目光却扫向那微微掩着的房门,却又不露声色地转身率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