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桡心中知道这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为难他们。那太监说不是他们“当下人的故意怠慢”,那自然是“上面有人”这般吩咐,所谓给皇帝祈福只是借口罢了,但她只是不知究竟得罪的是哪路神仙,但想来应该不是皇帝,如果是皇帝的话,这手段也未免有些太低级了。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此这般啃了两日的饼子,陈兰桡倒是挨得住,她不发怨言,底下人自然也要忍着。但王后那边却忍不住了。
先是乳娘的奶水变得稀少,本来要用米汤代替奶水,奈何米汤也如清水一般,思奴自然是吃不饱的,肚子饿了便会哭泣。
王后无可忍,便找陈兰桡诉苦,陈兰桡思忖了会儿,便叫那管事太监来,商议是否能够给改善一下伙食。那太监却只用“宫内的规矩便是如此”来搪塞。
陈兰桡见状,便叫霜影取了一枚金钗奉与太监,那枚金钗是陈国宫中之物,也是陈兰桡临行的时候带的仅有的几样首饰之一,名贵非凡。
管 事太监见状,眼睛便瞟过来。陈兰桡道:“公公向来辛苦了,这枚钗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管事太监咽了口唾沫,还要惺惺作态,陈兰桡道:“我知道 有些事情是为难公公了,若不是为了这孩子,我们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请公公看在这孩子的面上,帮忙则个。”
太监这才笑道:“公主勿怪,委实是咱们不敢擅自做主……但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自然也不至于一点儿人情也不通的。”陈兰桡忙道谢。
当日,供奉的食物果真好了些,米粥也浓稠起来,陈兰桡看着面前的荤腥,却无法下咽,便只吃了一点,叫把大部分送去给王后跟乳娘吃。
但这好转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到了次日,依旧如故。陈兰桡早就料到,因此竟也不恼,只是霜影气得大骂,又去翻找首饰好贿赂太监。
到了第八日上,那管事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来,神情闪烁,躬身道:“公主殿下,还请速速收拾一番,皇上召见您。”
陈兰桡一愣:“皇帝?”太监忙在脸上挂上谄媚的表情:“真是,请您即刻去见呢。”陈兰桡问道:“公公可知道什么事?”太监笑道:“您说笑了,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陈兰桡整理了一下衣裳,迈步出门,那太监忙跟上一步,小声道:“殿下,这几日的事情……小人们真的是受命所为……陛下那边……”陈兰桡笑道:“公公多心了。”远远地看到之前接自己进宫的御前小太监跟几人在等候。
这次朝见魏帝,却是在魏帝的寝宫,陈兰桡入内的时候,正好御医从里头出来,两人擦肩而过。
寝宫内散发着一股清苦的味道,不知是汤药的气息,亦或者是龙涎香的味道,或许是二者混合。越往内,越是寂静,令人忍不住放轻脚步,甚至渐渐连呼吸都收细了些。
隔着一层帘子,太监令陈兰桡停步,陈兰桡看向里头,见帘幕之中,有道人影若隐若现,她便行礼道:“参见皇帝陛下。”
里头魏帝道:“你来啦,平身吧。”陈兰桡起身,听魏帝的声音颇虚,又不知他叫自己来究竟为何,于是只谢恩了,便站着不语。
魏帝道:“今日你为何这般沉默?”陈兰桡道:“不知皇上叫我前来有何事?”魏帝笑道:“哦……想问问你,这几日在宫内住的可习惯?”陈兰桡道:“北都同庆城是有许多不同,多赖皇上恩典,还习惯的。”
魏帝应了声:“那朕也就放心了……是了,上回你跟朕说起在庆城的事,好像,还有一些你没有跟朕说罢。”
陈兰桡问道:“不知皇上说的是哪方面?”
魏帝咳嗽,片刻道:“比如,你跟燕归定亲之事?”
殿内光线有些幽暗,铜炉仙鹤的口中袅袅有香烟冒出,无声之时,格外静谧,仿佛无人存在。
沉默中,魏帝道:“你怎么不说话?”
陈兰桡道:“皇上想让我说什么呢?此事原本就是难以启齿之事,难道皇上觉得我该大肆宣扬吗?”魏帝道:“哦?你的意思是……”
陈兰桡低了头,道:“想必皇上也该听说,我跟师神光有过婚约,但是既然身为降国之人,身不由己……公子燕归迫我同他定亲,实在非我所愿,而且因此更引得师神光以身犯险,他入宫救我,差点中了公子燕归的圈套……这些事情我回想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