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旭见李霁一脸吞了苍蝇的古怪,忙干咳了一声,道:“小六,二哥与你大哥对楚衎此人甚是好奇,故想去他居处拜会拜会。”
李霁听这“大哥”“二哥”不由打了一阵寒颤,听他此言更是一阵恶寒:“拜……会?”
崔少宴对他说辞亦是无语,忙出声道:“扫墓,扫墓。”扫清你的墓室!
李霁努力正色道:“自他一家亡故后,皇上不曾派人替他入殓,只道是逐出了皇家的庶民,已断了干系,无道理让他入土皇陵。他一家的尸身还是故友去收的,埋在了哪里没什么人清楚。”
崔少宴一脸失望,顾东旭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背。
李霁瞧这两人古怪形容一阵无语,复又继续道:“衎王的亡居本官不大清楚,不过他生前故居两位也许曾经路过也说不准。”说话间却是似有若无的看着顾东旭。
顾东旭不甚在意,随口问道:“噢?哪里?”
李霁微笑:“先皇贪图省事,王府解封之后换了门匾,如今已改作了——周府!就是中书令大人周俊臣的府邸,不晓得顾道长与崔道长可曾经过瞧过?“
李霁只知晓崔少宴乃是顾东旭同门师兄,也就顺带将他一并称作了道长。崔少宴听了脸色一阵古怪,几番张口倒也并未出声纠正。
顾东旭神色刹那僵了僵,旋即又恢复了嬉笑,一脸痞相地望着李霁:“噢?下回出府我就去看看。小六说以前楚衎富可敌国,想必如今周府也该是富丽堂皇?”
李霁耸了耸肩,挑了处石凳坐下:“衎王之事到如今也快三十年了,衎王府荒废了二十多年无人打理,先帝觉得那处阴气太重,恐有怨灵,故一直未将它封出去。六年前周大人还是个礼部侍郎的时候,先帝才将衎王府封给了他。”
崔少宴有些诧异:“看来那周俊臣很是受宠?礼部侍郎是很大的官吗?”他即便不明白这些官职爵位,听起来也晓得王爷应该比侍郎大许多。怎么看周俊臣都是得了大大的便宜。
李霁垂眼笑了笑,缓声道:“那时候……倒不是如此。我方才说了,先帝觉得衎王府阴气重才一直未将它封出去,旧王府再大再好,也无人愿意打它的主意——谁愿意去触那个霉头呢。周俊臣初入官场时走的不是什么正道,似乎国舅大人的挚友之子,短短两年便被提携至礼部侍郎。先帝不愿与外戚冲突,也看不惯这些营私舞弊之事,便迁怒到了周俊臣的头上。先帝在朝上时时讽刺礼部,压的礼部众人人心惶惶怨声载道,更是几度当朝斥责周俊臣,后来又违背旧制将衎王府封给他做府邸,以示不喜。”
顾东旭听他话初铺垫,似有转折之意,忙问道:“后来呢?周俊臣如今怎么官比你还大?”
李霁似是回忆旧时,微微蹙眉:“那时候我尚年幼,多的也记不清了。那时候许多人都说,周俊臣曾是个诤臣,几回在大殿之上与先帝争锋相对,大怒龙颜。也不晓得先帝是否忌惮国舅,倒也一直没有动他。直到四年前重立储君之时,周俊臣力荐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储,其实在那个时候……倒也是荒唐的。何况他区区一个礼部尚书,说起来,也是有些越职的。大约是先帝欣赏他的……呃,直言敢谏,接连三日不朝,接着便当真将三皇子立为储君,又将周俊臣调至中书省。之后一年他便在中书省中调任,先帝驾崩前,将他擢为中书令,也就一直做到了今日。”
崔少宴听得一阵云里雾里,一堆官名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一头乱麻。
顾东旭蹙眉沉思,努力疏理这其中关系。他倒也不比崔少宴多懂多少,只是这几日耳濡目染了一些,又因为事牵周俊臣此人,总要多上些心。半晌后才喃喃问道:“中书令这官……到底有多大?”
李霁抬眼看向他:“大约相当于旧时丞相罢。中书令一职本应两人担任,之前一位张大人年迈病逝,皇上一直未物色到合适人选,也便一直空着,由他一人掌了。”
顾东旭一直敛着目,若有所思状,看不出其他神情。
崔少宴却是大不满意:“格老子地,怎么说到什么官名上来了?小六你就不知道是谁收了楚衎的尸?”
李霁哭笑不得:“崔道长怎么如此关心衎王的陵寝?似乎是被他府中一位忠心的管家收去了。下人没什么钱财,衎王府又被抄了,想来衎王的陵寝也是羞于见人的,不提也罢。”最后一句说的倒像是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