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隔壁镇南候世子卫承拎着一把长剑满头是汗的走过来,回头看见盛穹如此这般狼狈模样,笑道:“怎么,你们家世子爷还没起床?”
盛穹顿觉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同样是侯府世子,看看人家卫公子一大早天不亮就起身练武,这会儿工夫才回来,人家不去上课是因为练武了,自家公子呢?是因为昨天晚上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瞎聊,玩得太晚了!这会儿工夫还朝着自己鬼叫!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昨儿晚上行酒令,容公子输了几回喝得有点多,这会儿怕是宿醉未醒,你也别叫了,等会儿我过去跟太傅说一声,给他告个假也就罢了。”卫承说完,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换衣裳去了。
盛穹也觉得没戏了,若是卫公子能帮忙告个假最好,省的明天太傅还来找容昭算账,于是正要朝着卫承的门拱手道谢,便听见身后的房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并伴着容昭懒洋洋的一声笑骂:“你这混蛋怎么现在才喊本公子起床?让本公子误了上课的时辰,你说,这事儿该怎么罚你?!”
盛穹顿时哑了,肚子里有一万句话要反驳却不敢开口。
容昭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往外走,又凉凉的吩咐了一声:“把本公子的书本拿上,快些跟着来。”
“是。”盛穹赶紧的答应了一声跑进去,把书案上的几本书都收起抱在怀里急匆匆的跟着容昭去了。此时,崇文阁里的气氛可以说是相当的紧张。郭仪冷着脸坐在讲桌后面,一双老眼不满的扫视着下面的学生们大谈古今圣贤是如何读书如何刻苦如何自励的,在他的手边已经站着四个被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公子哥儿,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戳在那里听训。
容昭一脚踏进来便打断了郭仪的话,郭仪眉头一皱,生气的问:“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哎呦,先生这般点名的方式倒是新颖的很。”容昭笑呵呵的朝着郭仪躬身行礼,并朗声道:“学生靖西候府容昭见过先生,先生早安。”
“哼!靖西候府?又是一个不知先贤为何的纨绔子弟。”郭仪冷声说道。
“先生此言差矣。”容昭立刻挺直了腰板儿反驳,“先生并没有考我,怎么知道我不知先贤为何?先生身为太傅,当得起天下读书人之师,却为何不辨黑白不分是非,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晚辈当头棒喝,一上来就说人家是纨绔子弟?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难道大齐的国子监崇文阁里的老师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人划组分类的吗?”
“你!”郭仪活到今天六十多岁,在大齐朝建国之初就在国子监当差,到现在几十年里也见过不少纨绔成性之人,却从没有一个人敢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在学堂之上质问自己,还搬出圣人言来弹压自己的,一时间郭夫子被气得面红耳赤,舌头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昭悄悄地扫了周围几个被罚站的哥们儿一眼,见大家都面露窃喜之色,徐坚还偷偷的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于是得意一笑,又朝着郭仪拱手一揖,朗声道:“学生浅薄,还请郭太傅指教。”
“容昭!你太放肆了!”学生座位上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忽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容昭大声呵斥,“还不快给太傅道歉!”
“喝!这谁家孩子啊,胆儿挺正。”容昭轻笑道。
“本公子乃是肃王府世子,乃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孙!你区区一个靖西候世子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撒野吗?!你可知这便是藐视皇恩!”肃王的长子赵俊指着容昭的鼻子颇有王者之风的呵斥道。
“噢 ”容昭拉着长音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赵俊面前,上下左右打量这孩子一遍,忽然问:“哎呀皇长孙,臣向您请教个事儿呗?”
“说!”赵俊仰着小下巴,冷冷的瞥了容昭一眼。
“您刚才说……藐视皇恩?哎呀容某从小长在西疆那等荒蛮之地,整天跟那些打仗的粗人为伍,读书不多,所以请教你这‘藐视’的‘藐’,怎么写?”容昭看着赵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笑呵呵的问。
赵俊忙侧脸躲开容昭的视线,却没掩饰住自己心里的那片慌乱,这个字他的确不会写,然此时此刻自己正在教训这个死纨绔,若是承认自己不会写,岂不是被他笑话?可那又改怎么办呢?总不能蒙一个字写给他看,即便这死纨绔不认识,旁边还有这么多读书人呢,难不成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笑话?
“怎么,你不会写?”容昭围着赵俊转了一圈儿,心想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说话办事只知道拼爹拼爷爷的孩子必须得教训一下。
“不会写又怎么了?难道你会写?!”赵俊毕竟是小孩儿,被逼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理智基本等于零。
“如果我会写,怎么办?”容昭反问。
“你会写……”赵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容昭!”郭仪这会儿缓过气儿来,拿起手中戒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欺负一个七岁的娃娃,你脸皮还真是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