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呜咽,树梢被风压得很低。容惜身上霜白色的斗篷被吹起,彻骨的寒意袭来,她下意识的往容悦的怀里缩了缩。
“冷吧?”容悦爱怜的叹了口气,“你身体单薄,偏偏又穿这么少。”
“不冷。”容昭轻轻地摇头,“只是有点心寒。”
容悦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头,低声劝道:“别这么说。”
“我原本以为她会很着急的,可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便想到自己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容昭低声叹道。
容悦沉声一叹,劝道:“昭儿,你看看东院那边的气势就该知道母亲活得有多艰难。咱们的外祖只是个药商,而二娘却是皇族之后堂堂郡主啊!”
容昭又冷笑道:“说起来,还是咱们的父亲有本事,可以坐享齐人之福。”
“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容悦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姐,我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情你不说我也能看明白的。”
“是啊,我们的惜儿十六了!”容悦不由得站住脚步,侧身看着容昭,“连个及笄礼也没办法给你过,真是委屈你了。”
胞姐的一声‘惜儿’让容昭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她动容的看着容悦,半晌方淡然笑了:“姐姐说笑了。我一个爷们儿,办什么及笄礼。”
容悦盯着容昭看了半晌,满腹话语终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还是跟在旁边的牧羊犬上前呜呜的叫了两声表示反抗,这姐妹二人才各自沉默着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卷一 西风烈 第五回,姐妹夜话
容悦是容朔‘唯一’的女儿,她的院子就在叶氏居住的西跨院后面,西北驻军重城之内,连姑娘家的院子也少了几分情调,高高的院墙里不过栽种了两棵红柳树并一架葡萄。此时深秋,院子里花木萧索,冷风吹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倍觉凄凉。
大丫鬟绿云听见门响忙从里面迎上前来欠身请安:“大姑娘,三爷。”
容悦走了两步发觉容昭没跟上来,便回头催促道:“快进屋吧,外边冷。”
“姐姐院子里的这两棵红柳有十年了吧?”容昭仰着头看着繁茂的枝叶直上云霄,喃喃的问。
容悦走到容昭的身边,随着他的目光看着伸展到夜空中的枝条,轻声叹道:“是啊,那年你跟小妹一起忽然病重,母亲四处求医无果,之后还是一个云游的道士用红柳树皮研出汁来给你服下,你方捡了一条性命。因此,母亲说红柳是我们西北的吉木。你病愈之后我带着你一起在这院子里种了两棵红柳。十年过去了,当初不过指头粗的小苗居然也长成了树。”
“是啊,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何我跟‘小妹’同时生病,活的是我,死的是小妹。”容昭淡淡苦笑着,目光从红柳树梢收回,侧转过来看着容悦。
“母亲说怎么说?”容悦看着容昭的眼睛问。
容昭淡然轻笑,似是在说一个笑话的语气说道:“母亲说,我与小妹生在芒种日,芒种日乃花神回天的日子,是花神娘娘把小妹带走了。”
“龙凤双生饯花日,一劫一缘,亦劫亦缘。”容昭无奈而怜惜的叹道,“这原本是那道士的话,母亲不过是稍做变通告诉你罢了。当时母亲也向那道士求解,然那道士却只给了一句话:龙凤莫辩,劫缘相通。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惜儿是劫,你是缘。如今细想,或许跟随花神娘娘去了的那个才是缘,这滚滚红尘正是你的劫,也说不定呢。”
“姐姐,今天这原本属于我的一劫,你替我扛了。”容昭轻叹。
“这可不好说,你的劫,说不定就是姐姐的缘呢。”容悦轻笑道。
容昭看着她宁静淡然的神色,一时心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问:“你跟皇上走了,可让盛穹哥哥怎么办呢?他可是一片痴心都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