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楼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赵平桢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在临安也不过能再待上一个月罢了。过了这一个月,我回平城,你留在京城,山高水长的,我也管不到你。”
秦小楼原本还有些担心赵平桢一怒之下会把他带回平城,那就会令他万分为难。其实早在金兵败势初显之际赵平桢就已经开始在京城里给秦小楼疏通关系,准备打完了仗就把秦小楼调回京城。就算没有秦程雪的事秦小楼原本也是要回临安做京官的,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王丞相。从军出征一来是为国,二来也是为私。如果留在京中为官,升的慢,威信也不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撼动王相的位置,而出征无疑是个建功立业快速的渠道。赵平桢为秦小楼做的事秦小楼心里其实都知道,包括他一回京户部侍郎就落马,也是赵平桢早就安排好的,只不过提前施行计划罢了。可秦小楼一直都装作不知道。赵平桢为他做的超过了他的预想,于是他就开始装傻。
秦小楼回敬了赵平桢一杯酒:“山再高,水再长,我与贞卿亦共戴一天一日一月,又怎么逃得出你的手心?”
然而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手里的酒水各映了一轮圆月。所以这世界的日月天并不是只有一个的。
赵平桢呵呵笑道:“我怎不知,你何时在我手心里?”
秦小楼为两盏斟满酒,轻轻一撞他的酒盏,半真半假地叹息道:“从雪中拦轿那日起,我今生今世都已赔了。”
赵平桢手一晃,盏中酒水骤然洒了一半。他眸色猛地一沉,将杯盏丢到一旁,一把将秦小楼拉到自己怀里。秦小楼措不及防,手里的酒亦洒了一半。
赵平桢嘴唇一张一合,隐隐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却过了很久也没发出一个字的声来。他捏紧了秦小楼的胳膊,极端痛苦又隐忍地说道:“秦小楼,明栋,你不要招我。”
秦小楼被他吓了一跳,只觉他手烫的厉害,隔着衣服几乎要将自己的胳膊烫伤。他凑得这么近了才发现赵平桢的脸红得厉害,连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竟是一副醉态。原来在秦小楼到来之前,赵平桢已喝了不少酒了。
这是八九年来赵平桢在秦小楼面前最失态的一次,甚至几年以后秦小楼远离宦场独居山林时想起这句话来,亦是赵平桢一生中对他说过的最隐忍却又最显露情绪的一句话。
“你不要招我……”
“不要招我……”
然而秦小楼却只是漠然而疏离地看着他:“我不招你,我都听你的。”
赵平桢长长地喷出一口带着酒味的热气,将脸埋在秦小楼颈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不多久竟是睡着了。
秦小楼召来王府的下人一起将赵平桢抬回房里,细致地打了热水来为他擦干净身体,又为他在枕边放了一味有解酒功效的熏香,以防他翌日醒来宿醉头疼。体贴地做完这些,秦小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赵平桢身边睡下,而是偷偷地去了后院的一间偏房。
曾红莲解了外衣,只着一件肚兜,手揽着灯烛正要吹熄,忽听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木门被人极缓的推开了。曾红莲只是诧异,倒不害怕。这毕竟是瑞王府,守备森严,还没哪个贼人敢在半夜进王府捣乱。如果是什么人有心害她,也不至见她房中灯还亮着还堂而皇之地进来。
等门打开到容人进来的宽度,秦小楼从门缝里挤进来,曾红莲惊讶地捂住嘴,半晌才道:“秦大人,你怎么来了?”
秦小楼轻手轻脚地阖上门,负手对她笑道:“下官贸然造访,夫人勿怪。”
曾红莲只穿着肚兜卦裤,却没有丝毫羞赧,屈起一腿在床边坐了,媚眼如丝地嗔道:“秦大人好大的胆子,半夜摸进奴婢的房里,是想用说的,还是想用做的?”
秦小楼却只是站在门边:“下官来找夫人做一笔交易。”
曾红莲见他似乎无心于欢好之事,疑惑地皱了皱眉,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住床头:“什么交易?”
秦小楼道:“夫人和王相的第三子王回溪的夫人是否往来密切?”
曾红莲虽诧异,却诚实地点了点头。平日里京城这些王公贵族的夫人们也常常会聚在一起玩乐,赵平桢没有正妻,而曾红莲作为一个妾室又极会狐假虎威,一来二去居然也混进了夫人们的圈子里。王夫人和她都不是安分的女人,算是一丘之貉,故两人关系更为亲密,时常姐姐妹妹地叫。
秦小楼又问:“你和王回溪有露水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