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楼断断续续地喘了两声,道:“转移?什么时候的事?我被你们掳来的时候,粮草还放在津河仓。”
那名金兵的眼神即刻狠厉起来:“胡说!上一次大帅烧粮草不成,你们就把粮草秘密转移了!”
秦小楼歪着头苦笑:“我只是一名督军,负责犒劳士兵和陪瑞王上床,粮草的事情并不归我管。”
那金兵很是怀疑地瞪着他,见他疼的已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便回头向宗赞用女真语汇报了他方才的说辞。宗赞又噼里啪啦对那人吩咐了一番,他便接着问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小楼疾喘了两口气,道:“能给我喝点水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宗赞表示同意,即刻便有人端了盛水的碗来,捏着秦小楼的下颌粗暴地为他灌下去。
这一下把秦小楼呛了个半死,原先就只剩半口气吊着,一口水直接灭了他的气,将他呛晕了过去。
宗赞见多了体魄强健的武士,何曾见过像秦小楼这么柔弱的人?金国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在那里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都比秦小楼强健的多。何况他方才那一顿鞭子还仅仅是个下马威而已,真正惩罚敌人的手段还在后面,没想到一个下马威就直接把秦小楼震趴下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宗赞命人一盆冷水兜头把秦小楼浇醒了,却不敢再轻易动刑——秦小楼那个样子,看上去似乎只要再打一巴掌就可以把他煽去找阎王爷下棋了。
逼供的士兵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小楼虚弱的只能用气音回答:“你若要知道穆军将士的名字,我能默给你五成;你若要知道瑞王殿下身上有几颗痣、胎记长在什么位置,我也能描述给你听。”
见那人瞪圆了眼睛,秦小楼害怕地偏了偏头:“至多,劳军祭天的详细流程我都清楚,瑞王他什么时辰睡觉、什么时辰用膳、什么时辰巡视军营我也都知道。”
那人道:“从应天府你就陪在赵平桢身边!”
秦小楼反问道:“你会告诉你的侍妾军队中的机密吗?你说了,她也未必听得明白。”
那人又道:“赵平桢给了你四千人,你是领过兵打过仗的!”
秦小楼疲惫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睫毛不住颤动,嘴唇极缓地一起一合:“瑞王喜爱我,要提升我的地位,免得我在军中无法服众,就让我挂个头衔领战功。仗都是项云龙将军打的,你只要查查就知道,每一次我出战项云龙都跟着我。瑞王为了补偿他,无缘无故升了他的军衔,暗地里还赏了他一千两银子。你可以问问你们的兵,何曾有人见我上过战场?”
实则项云龙是跟着秦小楼立了功才被提拔的,受一千两赏银则是因为赵平桢对秦小楼所统帅的部队一向赏赐较少,这一千两是越过了秦小楼直接犒劳他手下的将士的,算不上“暗地里”。秦小楼也当然不可能亲上战场,他是要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所有的事被秦小楼一诌,居然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那人对宗赞将秦小楼的话复述了一遍,宗赞思索片刻,觉得秦小楼提供的消息竟没有一条是切中要害的,于是手一挥:接着打!
第38章
宗赞命人将秦小楼又是一顿打,眼看没抽两鞭秦小楼又晕了,金兵端着凉水往他脸上泼,就是泼不醒。
其实秦小楼也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他仿佛是灵魂出了窍,感觉轻飘飘的,身体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思绪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实在是睁不开眼了,动一下手指就能消耗掉他全部的精力。他觉得,这一次大约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会被金兵抓来这里,对穆军也派不上用场了,还不如当初就厚着脸皮向赵平桢提出回临安探望秦程雪。也不知道秦程雪怎么样了,病好了没有?如果自己此番死了,留下的那些银子节省着点还是够程雪花一辈子的。然而程雪是那样的单纯,若是被人骗了又该如何是好?如若遇上一个温婉的好姑娘,那是他的万幸;如若遇上像韩诩之那样轻薄的人,则是他的一个劫了。
宗赞见他迟迟不醒,命人调了盆盐水来,劈头盖脸往他身上的伤处泼。秦小楼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抽搐,但那仿佛只是那具躯壳自己的反应,却与他无关了,因为他是一点疼都没有感觉到。
宗赞这下可犯了难。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秦小楼的命,因为如果秦小楼肯归顺,自然是活着的好;如果秦小楼宁死不屈,又死在了他手上,他不知该怎么向其他将领交代,何况他说什么都没问出来别人却未必肯信他;只要秦小楼活着,就算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把话说的大义凌然一点,说自己这先斩后奏全是为了大金,想必完颜昭也不能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