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桢脸色惨淡地咬牙道:“保护个屁!”他勒马调头,对秦小楼低喝道:“还不快跑!”
只见林中不断涌出的金军步兵粘住了穆军的正面,两方陷入胶着状。正厮杀时,只听一片马蹄声响起,两侧涌来两支金军的骑兵,从两翼攻入穆军的阵型,如同绞肉机一般立刻打散了穆军的阵型。
秦小楼和赵平桢在一支轻骑的护送中一路往南奔逃,秦小楼不住回头,看清身后的打法,迭声叹道:“好厉害的打法!”
“看好你的马!”赵平桢脸色更差,吼道:“骑不好马就别回头!”
秦小楼果然因为回头的动作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连忙抓紧了缰绳,专心逃命。
完颜昭派了一支轻骑追赶他们,在一片密集的箭雨中护卫纷纷落马,骇的赵平桢和秦小楼面无人色,除了逃命再记不起其他的事来。
章究派出骑兵拦截追兵,总算为赵平桢等人提供了一段时间的空隙甩掉了金人的追兵。
没命跑了数个时辰后,只听身后一声马的嘶鸣声,赵平桢回头一看,一名护卫的马因太过奔忙而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然而此刻他根本顾不得那人,马不停蹄地继续逃命。
秦小楼这段时间来一有空便练习马术,此刻总算派上了用场。不过跑了这么久的马,他也早已坚持不住了,两只手的手心被马缰磨的满是鲜血,髀骨疼的仿佛已裂开,屁股更是有如万针扎着,只是咬紧牙关追着队伍不落下。
直到翌日辰时,赵平桢等人终于逃到了最近的城池,亮明身份后被守城将领亲自迎进城去。
下马的那一刻,秦小楼几乎昏死过去,幸亏有眼疾手快的士兵将他扶住,不然他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直到这时候赵平桢才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身后的寥落可数的几名将士,面无人色地冷笑起来:“一个城池……一万将士……被我丢的只剩下这些……”
秦小楼又累又饿,神智已模糊了,遂也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这一昏昏了足有四五个时辰,而赵平桢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又要走,然他又不舍把秦小楼丢在这里,眼看追兵不是那么急迫,便命守城将领备了几匹好马和一辆简装马车,亲手把秦小楼抱上车去,复又踏上了前往临安的路。
秦小楼的确是昏的厉害了,被马车颠了两个多时辰才醒来,一见自己处在黑乎乎的车厢里,先是吃了一惊,看清赵平桢后戒备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赵平桢面无表情地将他扶起来,递给他一个水囊,讥讽道:“没用的东西,到头来还是要坐马车走。”
秦小楼微微一笑,虽是形容邋遢狼狈,眉眼间的风情却丝毫未减:“贞卿又何苦为了没用的东西转乘马车?”他伸手接过水囊,满是伤的手心一触到硬质牛皮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急急将手收了回来。
赵平桢扭开了水囊的盖子,将囊嘴对到秦小楼嘴边,亲自伺候他喝水:“留着你还有用。”
秦小楼弯着眼笑,那笑容到了赵平桢眼里好不欠揍,于是他喂完秦小楼以后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看着秦小楼苍白的嘴唇重新有了血色,他心里总算有些出了气的痛快。
过了一会儿,秦小楼稍许恢复元气,靠在赵平桢怀里低声道:“原来他早就埋伏在应天府附近了……借刀杀人,好手段。”
赵平桢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完颜昭,低低应了一声:“他瞒过了我也瞒过了兀术,早早把部队调到应天府附近坐山观虎斗。即使我打完仗以后立刻出城,还是没来得及逃过他的追兵。借敌人之手来处理一支不听话的队伍,并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我算是受教了。”
他和秦小楼在战术这一块还是新手,要学习的手段还很多。他能够在经受这样的失败后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而不是暴躁生气,秦小楼在心里也不由对他感到佩服。
秦小楼道:“兀术未必不知道,他会这样拼尽一切的要与我们同归于尽,恐怕也是受了完颜昭的激,不然绝没必要打这绝户仗。”说到这里,他微微苦笑道:“我当时也是蠢了,既然完颜昭能派一支轻骑兵来偷袭我们,说明他的大军离这里也不远,竟还是进了他的套。”
赵平桢淡然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姿态竟是毫不责怪秦小楼做了这样害的军队全军覆没的决策。
过了一会儿,秦小楼又道:“我方才略看了几眼他们的打法,完颜昭果然是兵法高手。用重骑兵正面冲击重步兵有些难度,因为马会胆怯,所以容易吃亏。他先派步兵粘住步兵阵的正面,然后再派骑兵从两翼夹攻——我看过许多战例,自古以来步兵阵调转方向去打另一侧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阵型被骑兵冲散,我军就成了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