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珠的眼眸轻轻眯起,闪过几道寒光。她冷哼了一声,幽幽地道:“秦姨娘,你可真会说。整个蔡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大少爷屋里头的侍妾,只要侍寝的都要灌避子汤,灌了那药的女人,即使是求子观音再生,也怀不上。那是大少爷的孩子么?若不是大少爷的孩子,又是谁的野种呢?”
楚珠手里把玩着新端上来的茶盏,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茶盖儿,似乎随时会投掷出去。秦姨娘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僵硬,凡事都要掂量着来。
蔡家乃明国第一皇商,传闻石头缝里都埋着真金白银,那是真的有钱。商贾之家,最不缺银子和美妾。偏生蔡老爷的原配也就是蔡儒锦的娘亲早就心伤,属于看破红尘一类了,干脆躲到山上的庵堂里,任谁劝都不回府来。
嫁到这里快一年了,楚珠见自己这位慈和的婆母,不多于五次。可见蔡夫人对这个散发着铜臭味的金银窝保持着一种深恶痛绝。不少世家看中了这个近乎没有主母的蔡家,纷纷往蔡府送庶女。
可惜了,蔡老爷硬是要上演一出不忘糟糠之妻的模样,只要没有大损害,美女一概收下,商贾之家所盛行的平妻也没抬起来一个。这位秦姨娘不仅人长得美,娘家也算得上世家了,所以一向得宠,枕边风吹得利索,蔡老爷兴许是真睡出感情来了,最近竟是要松口扶她做平妻。
“大少夫人,这话不好说得如此满吧?大少爷年轻气盛,兴许一时激动了,事后那丫头也忘了用药。”秦姨娘掏出锦帕捂着嘴唇,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温软的语气似乎想要安抚楚珠近乎狂暴的情绪。
可惜,秦姨娘表现的越是柔软可亲,楚珠心底的火气就越发旺盛。没法子,她一瞧见这种弱质女流的样子,心里头就直犯恶心。楚侯府里加上她四位姑娘,即使平时使绊子,也都是真性情。哪像这种,直觉得是从妓院里扒拉出来找恩客的。
无奈,蔡府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女人,楚珠曾经就在心里头嘀咕过,这府里最大的嫖客就是蔡儒锦和他爹。
“少夫人,前头的武婆子让奴婢来问,如何处置翠香。”楚珠身旁的二等丫头巧苒走了进来,低声问了一句。
“老规矩,灌药!让武婆子在旁边看清楚了,落干净了才能离开。翠香就先关在她自己屋子里,等爷回来处置!”楚珠一扬手,扬高了声音吩咐道,脸上恢复了一片清冷不耐的神色。
她最近比较嗜睡,若不是秦姨娘带着人过来,兴许她早就入梦乡了。现在却要挺着大肚子,在这里又发火又让人家滑胎的,竟是一些损阴德的事儿。
“大少夫人,你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正经姑娘,怎生如此狠毒。翠香肚子那么大,这样小产岂不是要她的命了么?”秦姨娘是再也憋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先前的恐慌全部都被急躁所取代。
蔡老爷年岁渐大了,蔡儒锦又是人精儿一般,这蔡家日后肯定是蔡儒锦的。当时许多世家挤破了脑袋要和蔡家联姻,并且都拍着胸脯保证是嫡姑娘。秦姨娘的娘家当然是奋力争取了,眼看事情都要成了,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楚侯府来势汹汹,蔡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偏生蔡儒锦对这个蛮横无理的少夫人,竟是极尽维护,想着法子纵着她作威作福。不过这从小养成的爱美人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美人瘾犯了便会和姬妾厮混在一起。
“这句话你真猜对了,我要的就是她的狗命!来人呀,送秦姨娘离开!”楚珠不想再听她罗嗦,手一挥便招呼巧苒送客。
哪知秦姨娘听了她的话,却是一下子变得更加激动起来,直嚷嚷着不离开,更加不让巧苒近身。
“怎么,秦姨娘是舍不得走了?旁人都知道我这里避子汤最多,难不成姨娘是想喝上一碗再走?”楚珠下巴一扬,脸上带出几分不屑的神情。
秦姨娘微微一怔,但是想到这位少夫人对于犯浑的事儿,一向是说到做到,也不管有多离谱。遂她也不敢多停留,连忙起身匆匆离开了。
楚珠冷哼了一声,她轻轻抬起一只手,身边的丫头立刻走了过来搀扶着她躺倒床上了。贴身的大丫鬟妙凝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不由得低叹了一口气,柔声劝道:“少夫人现在有了身孕,也该少生些气,何苦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待爷回来了,交由他处置便得了。”
楚珠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显然是真的困了。对于每日都能听到的这几句话,不由得摆了摆手,低声回道:“蔡儒锦这坏毛病一定得治,待我生完了,一定得好好地治!”
她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是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呼吸变得平缓舒畅,显然是睡着了。守在床边的妙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轻轻将锦被扯了扯,盖住楚珠露在外面的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