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去做坏事儿了,你都不知道,八皇弟比我小三岁,但他欺负起人来绝对不含糊。可是今个儿,他被虫儿给咬了,竟然嚎啕大哭,没想到他也会哭”五皇子轻哧了一句,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楚惜宁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喷溅出几滴,她连忙放下茶盏掏出锦帕细细地擦着。她自然知道五皇子以前过得不好,但是从小到大,却从未听他抱怨过一句。她不由得看向坐在对面一般大的少年,此刻有些醉态的模样,倒像是被人遗弃一般可怜。
“他自然会哭,他才十岁罢了,还是个孩子。臣女今儿也得罪一回,有什么心事,说给表姐听听,表姐替你出出主意!”楚惜宁不忍瞧见他此刻的脆弱,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嬉闹的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五皇子抬起头瞧着她,轻轻眯起双眼,像是从上到下地审视一般。楚惜宁不由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意也减了几分。
“宁——”他张了张嘴,清晰地吐出了这个字,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说什么。楚惜宁也看着他,肃着一张脸,认真地等着他的下文。
“宁表姐,别皱眉了,再皱等那个人回来你就变丑了!”他轻轻扬起嘴角,方才脸上的挣扎和纠结像是一阵风般,全部消散了,徒留下几分讥诮的笑意。
楚惜宁瞪了他一眼,不由得伸手要去拧他的耳朵。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几分笑意,心底却都松了一口气。
有些青梅竹马只能是亲情和友情,如果越界了,误会那是别的感情,很可能谁都得不到幸福。
楚惜宁知道他没说下去的话,也知道他暗中解救她的事儿,脸上却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轻笑着拍打他的肩膀,颇有几分豪气地说道:“小五,你帮我这么多次,下回有事儿的话知会一声,表姐必当竭尽所能!”
五皇子轻笑了几声,并不应下,只抢过她手中的茶盏大口喝了凉茶,将心底被酒涌起的烦躁压下。
八皇子被虫子咬了,陆妃娘娘着急上火,差些晕过去。皇上一连几日都宿在秀芳宫,似乎为了安抚陆妃。
自姐妹俩回府之后,楚侯府就陷入了一片人仰马翻的忙碌之中。老夫人和薛茹整日凑在一处,拿着名册看这个又看那个,却总觉得不合适。又怕皇上被陆妃的枕边风影响,下旨定亲,一切就没有退路了。
楚惜宁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即使真定了陆家,她也不会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心底有几分不甘心。
陆王府和楚侯府一系列的动作,自然有人察觉,不少人暗暗观望,看这一场拉锯战最终胜利的是谁。萧王府也采取了观望态度,当初陆王府输给了薛府,不知这次成败与否。
两股势力正较劲厉害的时候,边疆传来了奏折。沈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廖氏忽然病发,其子沈修铭恳请回京。边疆这几年打仗一直断断续续,就连薛家兄弟俩轮流着都回来看过几次,偏生这位当初让人大跌眼镜的小霸王,却从不曾回京一趟。
此刻边疆战事已经平息了一个多月,沈修铭又是立功之人,皇上当场便允诺了。
立马朝堂的风向就变了,由当初紧盯着小儿女结亲的事儿上,一下子都集中到沈侯府。就连陆王府也偃旗息鼓了,静静地等着这位“霸王”的归来。
苍国十八年十一月初五,年纪轻轻就升到正四品护军参将的沈修铭,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回朝。
城门大开,京都的大路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想一睹昔日小霸王成长后的风采。金属碰撞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喧闹拥挤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眼睛都看向城门的方向。
阳光普照,一个身穿铠甲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城门投射下的阴影,慢慢走近金灿灿的阳光之中。极尽的光亮投射到黑色的铠甲上,似乎要闪花别人的眼眸。士兵行进的声音越发清晰,马背上的人也越来越近。
众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瞧着,皆发出了吸气声。直到军队走远,有人还愣在原地。他们的脑海里浮现出马上那人的脸,头盔下是一张涂满棕色油墨的脸,几乎来不及看清五官,只是那双迸射着厉光的眼眸,却深深地映入心底,让人不由得心生胆寒。
不远处就是迎接的仪仗,皇上亲自下令由五皇子迎接沈参将。五皇子站在众臣之前,看着那个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跪在眼前,脸上的油墨增添了几分男人的刚硬和冷冽。
“沈参将,快请起!”五皇子连忙上前,刚碰到他的衣袖,跪在地上的人已经站起。
众臣皆向着那人看去,沈修铭已不复当年那唇红齿白撒痴卖狠的小霸王了,他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经历过战场敌人鲜血的洗礼,此刻他也是个真正的霸王!迎接的队伍中,有几道目光围绕在他的身上,无论是其他八大家族的子弟,还是未能畅快杀敌的薛然,心中都涌起一股羡慕而又失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