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杜若已经恢复了朝九晚五的太医院上班生涯,刘七巧有孕在身,自然是开始了她的养胎生涯。赵氏是难得的管家好手,这一点刘七巧果然是没看错的,自从出了齐家的事情,杜二太太也安分了不少,娘家败落对于一个妇人来说,等于是失去了靠山,在杜家这样的人家,她也没脸再趾高气昂起来了。
绿柳派了小厮去雅香斋送信,送信的小厮回来说,朱姑娘一家并没有离开京城,原来朱姑娘一心等着皇帝对英国公一家的事情宣判,一直等到了上个月月底,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会儿回去,指不定就要在路上过年,所以就留了下来。刘七巧知道朱姑娘如今和朱夫人还有自己的一个弟弟在京城,虽然有外祖家的帮助,但是朱老板去世之后,家里头什么事情都要一个姑娘家做主,定然也是艰难的。刘七巧想了想,觉得英国公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么她和朱姑娘的关系,就算是被外人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安济堂最后被宝善堂接手这件事情,也自然是会被京城的百姓所知晓的。
所以刘七巧就让绿柳备了礼物,打算亲自上门看一看朱墨琴一家。朱家住在广济路上的朱府里头,这个事情刘七巧一早就知道了,朱墨琴虽然是商贾之女,想来平常也不会经常出门的。刘七巧上了马车,带上了绿柳和紫苏两人,便往广济路上去了。如果说讨饭街是外来穷人的聚集地,那么广济路就是外来有钱人的聚集地,商业气氛比较浓郁,也是人口混在的地方。朱府在广济路靠里头的地方,倒是一个难得清静的地方。
刘七巧到了朱家的门口,便让赶车的小厮先上去叫门,朱家看门的小厮操着一口安徽口音,见门口停着马车,也知道定然是有不得了的人来了,只急急忙忙的就往里头去通报去了。不多时,刘七巧才下马车,里面的人就出来了,刘七巧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女子由朱墨琴搀扶着一起迎了出来,她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才二十来岁的姑娘,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看着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朱墨琴见了刘七巧,只松了手上前两步,在刘七巧的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大少奶奶怎么跑到我家来了,也不先差人通报一声,万一白跑了一趟可怎么好。”
刘七巧还了礼,被朱墨琴迎了进去道:“我一早让小厮去雅香斋走了一趟,听他们说你们还没走,所以就过来瞧瞧你们了,先前家里有些事情,我走的太急了,倒是忘了要谢谢姑娘上回那香的事情。”
朱墨琴笑道:“大少奶奶客气了,上回我还说要给姑娘做一味孕妇可用的香,后来制好了,才知道大少奶奶去了南边,如今还在家里放着,今儿正好让大少奶奶带回去。”众人迎了刘七巧进了正厅,刘七巧也稍稍观察了一下朱家,这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建的很宽敞,影壁后头通往正厅的路很宽,两边还有小花园,四周是抄手游廊,能在京城买得起这样宅子的人,家资肯定是丰厚的。
众人落座,那抱着小男孩的女子也上来向刘七巧见过了礼数。刘七巧又向朱夫人见礼,让紫苏和绿柳两个将礼物拿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些寻常南边的玩意儿、几匹面料、几斤茶叶、还有一块上好的沉香木。
丫鬟们上了茶落座,朱墨琴才开口道:“原本只是想等那件事定下来了就回去,谁知道拖了那么长时间,眼看着就要年底了,就没有走了。”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显然和之前刚刚丧父时候那种绝望伤痛的朱墨琴,已经是两个人了。
刘七巧又瞧了一眼朱夫人,虽然经历了这件事情,多少有一些老态,但是言谈举止中,也似乎已经从那股悲伤中走了出来,朱夫人瞧了一眼身旁抱着孩子的小媳妇,对她道:“你带着哥儿去后面睡吧,也是时候哄他小睡一会儿了。”
那年轻媳妇应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走了。刘七巧心里知道,这定然就是朱老板的老来子,朱家以后的希望了。朱夫人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只有落泪的本事,要不是闺女偷了账册,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只怕后面朱家的家产被她二叔坑走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说白了还是自己的不是,要是能生出一个哥儿来,何苦就苦了闺女。
朱夫人想到这里就有些伤心,只压了压眼角。朱姑娘只劝道:“娘你快别伤心了,如今能保住朱家的祖产,让那些人绳之于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还有海哥儿,以后养大了,他会好好孝顺你的。”
朱夫人点了点,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外头有小丫鬟进来道:“回太太姑娘,包太太做了家常的木锤酥,那过来请太太和夫人用呢,都是皖南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