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并不笨,见刘七巧这样恭顺小心的模样,便已经猜出了一两分来,只不敢开口迎上去,却听刘七巧先开口道:“娘,这是杜大夫的母亲,杜太太。”
李氏这会儿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只急忙回身吩咐:“青儿,快去茶房沏茶,用上好的茶叶。”又连忙对钱大妞道:“大妞,快去厨房取几样吃食过来,用干净的盘子装着。”
钱大妞也是第一次见杜太太,果然觉得杜若的眉宇和她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杜太太的温婉,杜若是男子,就多了几分英气。
李氏上前,两人相互见过了礼,刘七巧扶着杜太太坐下,那边青儿端了茶盏上来,刘七巧亲自接了茶盏,送到杜太太跟前。杜太太只伸手接过了,开口道:“你先进去换一身衣服吧,还有这脸上,好歹擦一些药膏。”
这时候李氏才将目光从杜太太的身上转移到了刘七巧的脸上,只连忙起身问道:“七巧,你的脸是怎么了?”
刘七巧只笑着道:“方才不小心,给树枝刮到的,这会儿可破相了。”李氏听刘七巧这么说,也放下了心道:“一会儿洗脸,小心别沾了水,可疼了。”李氏站起来,又对着刘七巧的伤口瞧了两眼,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了,才道:“你以后走路小心些,我这几天瞧着,这府里每一个姑娘走路,那都比你看上去稳重,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也要学着端庄起来。”
在未来七巧的未来婆婆面前,李氏觉得自己应该塑造一个潜心教女的形象。
刘七巧带着绿柳回了自己房中,将把脖子压得快吃不消的一头东西给解了下来,打散了头发披在一旁,绿柳只端了脸盆过来,让刘七巧洗脸,在一旁道:“七巧,你这脸上的伤,分明是方姨娘打的,方才她那么说你,你怎么也不反驳几句。”
刘七巧撑了一个懒腰道:“今儿院子里人多,我要是跟她在那边吵了起来,引了人来,让外面人看了王府的笑话,我也于心不忍啊,如今太太身子还没好利索,怎能让她因为我这事情又心烦呢。”刘七巧低着头就这脸盆把脸洗干净,伸手接了帕子擦干脸道:“虽然我对这方姨娘确实不待见,可是二姑娘倒也对我不差,我总不能一点儿不给二姑娘面子吧,这事儿闹出去,最没脸的就是二姑娘了,今儿安靖侯老夫人也在,可不能让她们这些八卦高手给听了去,那事情就闹大了。”
绿柳只撇撇嘴道:“我就说你心里还就是一个好人,有人还不信,非说你厉害。”
刘七巧想了想,能和绿柳说这种话的,估摸着也就只有知书了,便笑着道:“厉害和好心又不矛盾的,我厉害我的,只要我不害人就好。至于好心吗?我一般只对好人好心些。”
刘七巧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绿柳为她梳了一个稍微随便一些的发髻,但用一个翠绿的发簪给固定了,脸颊上洗去了脂粉,露出刘七巧本来就滑嫩白皙的皮肤,那一条浅浅的红印子反而越发明显了。刘七巧对着铜镜照了照,估摸着也就两三天就能下去了,便起身到外头来跟李氏她们说话。
李氏从刘七巧小时候一直开始说,只说当时刘七巧是怎么救了自己,又救了刘八顺。又说刘七巧偷偷出去帮人家接生,被刘老二关在家里。又说道小时候刘七巧得了疟疾,差一点儿就死在了求医的路上,李氏每每说到这里,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擦着眼泪道:“那时候我怀着她弟弟,大着肚子走了多少里路,大夫们都说没救了,我在雪地里哭了半晌,最后总算是救了回来了。”
刘七巧也还记得那一场雪,真是彻头彻尾的冷,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李氏抱着她,眼睛眉毛上都染了雪花片,见她睁开眼睛,抱着就痛哭了一场。从那天起,刘七巧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叫刘七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七巧和大郎都是一样的,说起大郎,我也没少操心,从小到大,再没有一天是不让人操心的,就说今年年初那一次,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老太太急的连冲喜这种事都想了出来,我当时就想,我就一个儿子,若是大郎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两个人谈起了惨痛了育儿历史,顿时有了无数的共同语言。杜太太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道:“我当时又后悔,我怎么不早想着给他爹纳个妾,万一大郎真的没了,我也跟着去,他爹也不至于成了孤家寡人。”
李氏见杜太太哭的伤心,急忙安慰道:“孩子们有得是后福呢,太太快别难过,我给七巧算过命的,都说是旺夫旺子的好命,有七巧在,大郎的身子准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