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去了哦,你就在我家待着,不准乱跑知道不?”刘七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杜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舍呢。
杜若站在院里的枣树下同她挥挥手,目送刘七巧绕过影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杜若也觉得心里舍不得,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门口看见刘七巧的身影远了,才折身回去了。
刘七巧没走到半道上,就听见从刘老三家那边传来一阵阵办丧事的唢呐声。路边有一串串张飞舞的黄纸,应该是顺着风从刘老三家刮过来的。四月份时候被刘七巧和杜若压过的麦苗地里,如今早已换上了金黄色的高粱。刘七巧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顿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回想一下这几个月深宅大院的生活,她不过只是一个看客,却也已经觉得惊心动魄的。想起当年在牛家庄无忧无虑的生活,刘七巧忽然有了那么点归农的隐世之心。不过……这些还是等她和杜若都老了再说吧!
刘老三家的小院本就不大,如今上面搭了一个棚子,就把整个院子都给盖了起来。刘七巧还没进去,就看见里头人头孱动的,在外面招呼人的两个妇人,一个是刘老大的媳妇田氏,一个则是小王氏的娘熊大胆。
两人都同时发现了刘七巧,迎了上来,熊大胆笑着道:“七巧,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还以为你把这乡下给忘了呢!”
刘七巧心道,还能有什么风呢,不就是刘三婶作死了的这股风啊!田氏见刘七巧面色不好,上前关切道:“七巧,一路上累着了吧?进去坐会儿吧。”
刘七巧点头跟着两人进去,只听那田氏道:“你三婶这回也是倒了大霉了,自己怀着孩子也不知道,前几日我还跟着她一起去看野郎中,那郎中说你三婶肚子里长了不好的东西,把你三婶吓得不行,我正和她商量着说,要是不成就进城里,去找好大夫瞧一瞧,谁知第二天就出了这等事。”
田氏家里有几个小的要照顾,所以没跟着刘老大一起去庄上。她向来不是拔尖要强的性子,若是她在王氏能逃过一劫也未可知呢。
熊大胆显然对王氏的死没有什么好伤感的,她如今不过就是来帮着照应她女儿女婿的。听田氏这么说,她也只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这就是命啊,这生孩子难产的还一抓一大把呢,谁曾想她不过就是被人踢了一脚,掉了个孩子就死了呢!”
田氏看了一眼熊大胆,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村里谁不知道这王氏的为人,能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心疼她去了的,不过就是在人前做做样子而已,这熊大胆就是太直,这种话当着是死人面就说出来,她田氏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刘七巧进门,先到自己爷爷那边上缴了吊唁的银子,又进去客堂里面给王氏磕了三个头,才走到一边安慰起刘老三来。
“三叔,你别太难过了,这毕竟是个意外,大家都想不到。”刘七巧觉得安慰的话语说老说去也就那么几句,开口的时候还觉得很没说服力。
刘老三穿着孝服坐在一旁的草垛上,见刘七巧都回来了,更是一阵激动,只又觉得有些羞愧道:“是我没用,没做好你爹交代的事情。”
刘七巧急忙道:“快别提这个了,这会儿王府的大管家已经去了庄上,三婶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好歹也会给你一个说法,你先把三婶的身后事安顿了再说吧。”
刘老三的几个儿子女儿如今都在家,小王氏抱着五个月大的刘子辰也坐在王氏的棺材边上抹眼泪。见了刘七巧才抱着孩子起身,上前攀谈了起来。
“来,子辰,喊七巧姑姑。”虽然孩子还不会说话,但小王氏还是满含笑意的逗着他玩。
刘七巧拉过小王氏,进了一旁的房间里面,见小王氏最近养的挺好的,便笑着道:“看来大柱哥哥对嫂子不错啊?”
小王氏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头道:“我没跟着公公婆婆一起去庄子上,所以你大柱哥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我,便也没受什么气。”
刘七巧说着,凑到她耳边道:“这会子你就一辈子不用再受气了。”
小王氏低下头,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虽说王氏还没入土呢,可她这一死,除了刘老三以外,还当真有一种皆大欢喜的感觉。
小王氏叹了一口气道:“哎,我也没想着婆婆她就这么去了。原想着,如今不住在一块儿,好歹彼此客气些,她天生是争强好胜的人,我又不是这个习性,也就由着她了,谁知道出了这事情,倒是让我也觉得意外的很。”
刘七巧也点点头,从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副银手镯道:“这是我娘给小侄儿的,原先是一早就要给了,后来我们家搬家了,又听我爹说你们家也忙,就想着等过周的时候办一办,如今家里带了孝,只怕也办不起来了,所以就先给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