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娇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向来是有几分敬仰的,听皇帝提了起来,便开口道:“皇上谬赞了,我爹虽然行善事,却从不以大善人自居,不过就是做力所能及之事,只可惜……”谢玉娇一想到自己父亲英年早逝,心里就又难受了几分。
周天昊便在一旁开口道:“过了今年清明,谢家就出孝了,到时候还请皇兄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出来。”
谢玉娇这本来正有些伤心呢,忽然间周天昊一句话便扯到黄道吉日上头了,只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心道:这种事情,让母亲在家里翻翻老黄历也就够了,还要请什么钦天监……你这样大材小用,那些官员他没意见吗?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高兴,只一个劲的点头道:“好好,皇后,你记得吩咐下去,清明之后的黄道吉日,越近越好!”
谢玉娇脸颊微微红,刚才才有几分伤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徐皇后便笑着道:“清明之后便是四月,四月有几个日子很是不错,臣妾明儿就派人去问一下。”
皇帝只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也应该筹备起来了,到时候如何迎亲、洞房设在哪里,这些都要筹备起来。”
徐皇后见皇帝一下子起了兴致,索性也拧着眉头跟他一起想了起来,又开口道:“王爷如今大了,若还在京城,那定然是在睿王府里头安置洞房的,到时候迎亲的队伍也是去睿王府的,可如今府衙未建,倒是难办了。”
皇帝便道:“迎进行宫又何妨?”
徐皇后心里却有些不乐意,因为这于理不合。她嫁给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亲王,她自己就是按照王妃的规制进的王府。大雍祖上的规矩,只有皇帝或是太子取亲,才能从正阳门入宫,代表着那个女人最无上崇高的地位。谢玉娇嫁给睿王她没有意见,可要是迎进行宫,她心里终究有些疙瘩。
谢玉娇倒是不知道这些条条框框的,只是听着就觉得很麻烦。周天昊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开口道:“皇兄准了臣弟在外头买一处宅子,暂当王府吧。”
皇帝见周天昊推脱,略略想了想,也品出了其中的意思,视线往徐皇后略带尴尬的脸上扫了一眼,显出几分没落来。母仪天下的女人了,这胸襟有时候还是不够宽大。
“也罢,最近朕正命内府的人早金陵周边物色几个宅子,以做论功行赏之用,若是有好的,就替你留一个。”
谢玉娇原本正想说,谢家也不缺宅子,随便空一个出来迎亲总是可以的,但想想人家是皇帝,要送个宅子给自己弟弟也没机会,到底有些掉架子了,于是便没有再开口。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正遇上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周天昊便带着谢玉娇先行离去了。徐皇后亲自送了他们出去,进来的时候却见皇帝冷着脸,徐皇后便觉得有些心慌,只等太医们都走了,皇帝才开口道:“朕要让睿王在行宫成婚,你为什么不肯?”
徐皇后眉梢微微一闪,心里越发委屈了几分,嘴上却不敢承认,只开口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按照祖宗章法办事。”
“祖宗章法办事?祖宗章法还说迁都必定亡国呢!你心里怎么想的,朕一清二楚。”
皇帝这些年对周天昊这般关爱,除了当初登基时候他主动放弃帝位之外,也确实是因为手足之情。但徐皇后哪里会对周天昊有什么真感情,不过就是因为那件事情罢了,因此一旦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她心中便有了怨言。
“陛下……”徐皇后期期艾艾地看了皇帝一眼,最后也没敢多说,皇帝便侧过身子,只开口道:“这几日皇后侍疾辛苦了,也应该回宫歇歇去了,传朕的旨意,今夜请何贵人侍疾。”
徐皇后一听那何贵人,更是气的要死了,那何贵人便是应天府尹送进来的十几美人中的一人,据说是金陵首富何家的闺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出落的珠圆玉润、国色天香,进宫的头一天就被皇帝给相中了,别人一概没看一眼,却只留了她一人侍寝,当夜就封了贵人。
皇帝如今特意指出让她来侍疾,这分明就是和自己置气呢!
谢玉娇和周天昊从行宫出来,天色已有些阴郁。两人一路上都是手牵手的从里面出来,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了行宫的后角门口上,周天昊抬起头,才瞧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站在穿堂门的门口,手里还揣着一个小包袱,正在和云松说话。
周天昊见了那人,只开口道:“刘嬷嬷,你怎么在这边?”
刘嬷嬷见周天昊从里头出来,身边还带着上回她见过的那俏生生的姑娘,便知道他们这回应该是说动了皇帝,只笑着迎了上去道:“殿下这次要走,就带着老奴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