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真好看……”几个丫鬟喃喃细语,呼吸都屏住。
盖头还未盖上,姜婳笑道,“去端些吃食过去,一会儿还有的忙。”
晚上才拜天地,她无需去夫家,只用在喜房等着便是,闺房里早就焕然一新,廊庑下的两个大红灯笼,房内饰品也一应绑上红绸,紫檀木花雕拨步床上层层红纱帐,大红喜被,房里喜气洋洋。
丫鬟端来吃食,姜婳简单吃了些,让珍珠把房里伺候的丫鬟全部叫来,她端坐在大红锦被上,“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往后姑爷进门,夜里无需你们伺候着,我和姑爷梳洗睡下后,你们也都各自回房歇着便是。”
翡翠性子急,当下就道,“姑娘,这哪儿成,晚上您要喝水如厕可怎么办。”
姜婳笑道,“无需你们操心,往后亥时歇,辰时起,你们按照这个时辰来就是。”
珍珠已道,“奴婢谨记姑娘的话。”
姜婳点头,“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歇会儿,到了吉时进来喊我。”
丫鬟们鱼贯退下,姜婳坐着那儿没动,双手搁在膝上,无意识的搅动着喜帕,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闭目吸气吐气,心中渐渐放松,到申时,丫鬟进入,帮她带上凤冠,盖上盖头,扶着姜婳去喜堂拜天地。
姜家她在熟悉不过,闭着眼都能走过去,到了喜堂,耳畔都是热闹的喧哗和道贺声,由着喜婆引导,姜婳侧过身子与人拜过天地,高堂,互拜时,她望见燕屼脚下的红色锦靴,她的手紧了紧,听见耳畔传来喜婆的声音,“昏礼成,新郎掀盖头喽……”
入赘和嫁人有些许不同,夫妻拜过天地需一块向亲朋好友敬酒才算礼成。
燕屼接过喜婆托盘中的喜杆,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入目是一张端丽冠绝的芙蓉面,螓首蛾眉,唇色朱樱一点,新娘的面容露出,原本嘈杂的大厅只余吸气声,有人喃喃道,“新娘子可真美。”
心里越发的疑惑,沈家那长子莫不真的眼瞎,这样一个美人儿嫁给他,他竟不要,别说嫁了,要他们入赘姜家,天天跪着伺候这样的美人儿,他们都心满意足,这叫燕屼的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燕屼的个子很高,俯视眼前的新娘子,她真的很好看,眼波流转,不经意间便能迷惑人心,他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心底无半分波动。
喜婆喊道,“敬酒喽。”端来托盘,上面置放两只小巧的青白玉镂空螭纹酒盏,纤纤玉手执起一只小巧酒盏,燕屼也随着她一块端起另外一只茶盏。
因着怕闺女喝酒,姜清禄嘱咐过,白玉酒壶中盛的都是清水。
今日来的宾客中并无沈家和谢家人,姜清禄不算大度,那两家如此欺负婳婳,自然不在宴请的名单上。
姜婳随燕屼一块先给爹娘敬酒,喜婆随后帮着把酒盏里倒满清水,姜婳阻止,取来食案上的酒壶倒上酒水,端着酒盏行到张景林面前,他亦被邀请,坐在主位,姜婳双手执酒盏,泪睫盈盈,软软的道,“这杯酒是敬张老,如若不是张老,我不知此刻姜家会是何等模样。”她的心中一阵酸楚,声音已有些哽咽,“您便如同婳婳的父母,婳婳感激您,早已把您当做亲人,亦愿为您终养天年。”
在场之人俱都眼眶酸楚,他们知道张神医救了姜老爷一命,此刻听闻姜婳此言此语,亦都被感动。
却不清楚,神医在她心底到底是何等的存在,姜婳真心想要为他尽孝。
张景林端着酒盏的手再抖,低垂着头,有泪落在食案上,他低声道,“婳婳……你一定要好好的。”
姜婳软软道,“张老,婳婳敬您。”一饮而尽,入口辛辣,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燕屼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见她呛着,迟疑下,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姜婳转身,醉颜微酡,小声的道,“谢谢。”
张景林一口饮尽杯中酒,望着姜婳,透过她仿佛见到娇憨的女儿穿着红嫁衣盈盈而笑,亭亭玉立,他喃喃道,“婳婳,你要幸福。”声音沙哑暗沉。
敬过父母和张老,姜婳无需再应酬,喜婆奉上红缎,两新人各执红缎一端,送入洞房。
回到喜房,女眷跟随在大红锦被上洒满红枣桂圆花生,又有两童子脱了靴袜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喜婆高喊道,“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求得贵子来,定是如意郎……”
吉祥话说了一箩筐,又等着两位新人喝过合卺酒,新郎被推着出去待客,房中只余几位亲近些的女眷,几人陪着姜婳说了会话儿,见她腮红微醺,知晓方才的酒劲上来,也不好再打扰,依次退出。
等着喜房只余姜婳一眼,她渐渐睁开眸子,双目澄澈,哪儿有半点酒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