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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星玉拿帕子掩着口,瞅着他爹咳嗽半天,默认了。

不过这小孩到底是八岁还是十岁薛爹也说不清,毕竟男人风流不下流,风月韵事桩桩件件,哪里能记得分明。

薛星玉活了十八年,终于等到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升官发财死爸爸,晓得以后潇潇洒洒肆意快活的日子正要开始,头次听说自己有个弟弟,当下拉着脸拒绝:“我不去,我嫌麻烦。”

他爹咳嗽两声,急忙道:“你弟弟,长的好看。”

这理由对别人来说不成样,但薛星玉一听,眼睛却一亮。

薛星玉是个美人,还是很不一般的那种。诗文里说“年少春衫薄,骑马椅斜桥,满楼红袖招”,便得是他这般风流肆意的模样。

可这人天生薄情寡义,又日日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光被养的高到天上去,平常看谁都不顺眼。可世人大多都是相貌平平,薛星玉因着眼光高,时时刻刻都在怄气,所以一旦见到绝佳的美人,就跟变了个性子一样,脾气也好,说话也温柔,语调绵软,措辞小心,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就跟犯了洪涝,往外流的不是水,全是情意绵绵的香蜜。

他爹说完腿一伸,去了,薛星玉让下人把尸体往棺材里一搁,拔腿就往城南跑。

破旧巷子里一股子潮湿的味道,石苔顺着墙往上爬,薛星玉这会儿也不嫌脏了,一直往深处走,边走边喊着他弟弟的小名。

“狗蛋?狗蛋?”

旁边石板一动,哧溜一下子,只角旮旯里钻出来个黑黢黢的脑袋,脆生生的应到“谁叫我!”

那脑袋圆乎乎的,左右扎俩小辫儿,猛地转过头,薛星玉倒吸一口气后退,刚站定就捂着心窝两眼放光。

这咋是狗蛋,这分明是玉蛋蛋,花蛋蛋,天上神仙生的仙蛋蛋!

那小孩儿巴掌大的脸生的白白净净,半点瑕疵没有,眼窝深进去,睫毛却挑着往上长,衬着眼尾一颗红痣,像是红梅掉到了黑鸦羽,眼珠子这会儿滴溜溜的转,又黑又亮的瞳仁里面应着青苔的影子,影影绰绰一抹青色,勾着薛星玉魂都跟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