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骂骂咧咧说完,便带着一群仆从离开了。
冯清琅这才给奶娘上药包扎。
冯清琅看着眼前的田庄和农屋,眼底漫出湿意。
她与奶娘在田庄耕种十几年,吃着田庄长出的庄稼蔬菜,农屋虽简陋,泥土所筑,却能予她片瓦遮身之地,她在田庄和农屋度过了多少年的欢声笑语。
如今,她心一横道:「此处终究不是我们的安身之地,乃是冯家田地,奶娘,我可忍辱,却无法见你受辱。」
「奶娘……」
「我们走吧。」
「走?天大地大,我们又该去往何处?」奶娘年逾六十,头发花白,因为常年劳作,身躯已然佝偻,走路时也直不起腰,她眼里蓄满屈辱的老泪,痛哭捶胸:「是我无能,不能护你。可叫我眼睁睁看着你嫁去冲喜,我又如何……如何忍心呐!」
「我这几年攒了些银两,我们另去买一处住处,再破再烂,只要有个遮风避
雨的容身之所,只要奶娘安然无恙,我便心存慰藉。只要人在,家就在,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冯清琅说到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时,眼里有着滚滚热泪。
她不能服软,也不能服输。
若此时低头,让她任人宰割,嫁去冲喜,那她又何必参军?
要么,从未参军,才可封锁在世界里,从不对外面的世界动心。
可既然已见过宅门之外的世界,那便不可能再甘心被困住。
她,是要反抗的。
冯清琅决意如此,收拾了可用之物装入行囊,在黄昏时刻,搀扶着奶娘,在熹微的落日中,一步步走在田埂间,一老一小紧紧牵住彼此的手。
她们在走向,新的生活。一种从前没有,而往后将开启新篇章的生活。
「等、一、下……」乡村小道上,停着一辆奢华马车,内里传来气虚慢喘的说话声,「冯姑娘……」qs
与马车擦肩而过的冯清琅扶着奶娘回头。
车窗珠帘被车夫小心卷起,露出一张病白却极为儒雅秀气的面容,那脸色中带了点灰青,若非他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个……死人。
气息断续如散了的珠串,上下不接。
只怕是,没几日便会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