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输了。
左丞相历经大风大浪,赢得起,也输得起。
他取下腰间佩剑,恭敬地呈在掌心,从黄巾军正中央,一步步走到萧睦面前,走到他数年前亲自选择的君主面前,跪下、磕头,苍老疲惫的嗓音不疾不徐,缓缓道:「陛下——」
「老臣,有错!」
萧睦盛怒之下,一把夺过左丞相掌中宝剑,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在即将砍到左丞相脖子上时,还是没能砍下去,他用力攥住剑柄的手掌青筋涨起,目光几欲喷火,将刀尖横在左丞相肩膀上,缓缓抵进脖子表皮,割出鲜血!
也就是萧睦这个动作,左丞相虽然惊出一身冷汗,却没有畏惧,他冷定地苦笑:「陛下,还记得您尚是太子之时吗?」
「那时老臣还是御史,一心辅佐您登基,不怕粉身碎骨,亦不惧横死戮尸,为您杀敌开道,坚定不移地助您称帝。这一道伤。」
左丞相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深长的旧伤疤,「是康清五年,为您挡刺客被重伤的。」
他掀起上衣,露出一道从胸口贯穿到腰腹的伤疤,皱巴巴的,如蜈蚣般丑陋:「陛下称帝前夕,晋王因仇恨暗杀您,老臣舍生忘死,替您再挡一刀,险些致命。」
左丞相身上还有诸多纵横交错的旧伤疤,却被他轻描淡写,一言概之:「其余为大庆做的,不提也罢。」
「陛下,老臣有错,难逃一死,您能否看在老臣为您挡刀多次,多次救您于危难的份上,
看在老臣曾经也为大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
萧睦微眯眼睛,心中五味杂陈,直接打断道:「你直说!」
「求陛下给左家留一条血脉,左家四代单传,传到老臣这一代,智贤皇后已死,老臣只有这么一根独脉……」
左丞相捡起地上一把刀,横在脖子上,高亢大喊:「老臣!以死谢罪,谢、主、隆、恩!」
旋即,狠狠一用力!
脖子瞬间割破——
自刎而死!
血溅三尺!
萧睦横在他脖上的剑,哐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