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良考期将至,所幸上下官员皆已打点妥当,他的官声不错,加上京城苏家赵家的运作,很顺利的调任至京城,任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按照常理讲,苏鸿良这个官位不算好。
大多进士出身的官员,官场之初都愿意在翰林院熬几年资历,不为别的,翰林院虽是清水衙门,也无甚实权,但翰林郎颇受人尊敬,等再然后,或去其他部门,或外放几年历练,在回到京城时,自然就调任到实权的肥差部门,苏鸿良在外为官多年,绕了一圈只是升了级回到起点。
得这职位自然有其中的道理,现在三个皇子争权,为官者难免牵涉其中,远离了政治中心,远离了万众瞩目的机构,也就远离了纷争,苏鸿良并不适合参与其中。
苏鸿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接了旨喜滋滋的谢恩,离京多年,总算有机会回去。新任知府是京城调来的,还是赵老太爷的学生,按照马车的行进速度,大约一个月能上任。
剩下的时间,苏府忙碌的很,从湖南回到京里,每个人要带的东西都是好几箱,苏鸿良在后宅走了两圈头疼,发话道:“京城苏府一应物件都全,没必要带的就留下来。”
苏家在湖南置办了两三个宅子,走之前卖掉两处,剩下一处三进的宅子,留下几个仆人照应着,剩下不带的物件,都可以放在宅院里留着,又不浪费。
狡兔还有三窟,既然在湖南来了一遭,总得置办一处宅子留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冯氏更忙,她来了湖南后,苏府买了三处庄子,几处铺子,主子都要回京,庄子和铺子没有留下的必要,离着太远,老爷太太的手伸不过来,难免下人懒怠欺瞒,最近急着脱手。
唐夫人听说苏家要走,来苏府找冯氏说,铺子她家能买,卖给熟人再好不过,这几年铺子经营的不错,除了京里带过来的苏家人,其余的伙计掌柜都给唐夫人留下来,不过是铺子换个老板而已,其他一切都没变。
冯氏用自己的嫁妆,也买了一个庄子和两个铺子,这些年凭借这些,每年都有两千两的进项,现在卖了确实舍不得,可目前也没法,只好忍痛割爱。
湘玉转眼已经十一岁,这两年她的身量纤瘦了些,隐隐抽条,身高窜了不少,从冯氏说让众人收拾东西,湘玉的小院就没消停过。
采薇:“小姐,咱们的衣服可是全带着?”
采茶“小姐的书要装木箱子吗?”
蔓草:“咱们烧水的炊具都是使顺手的,我去捆上?”
湘玉挠头:“不必什么都带,捡着重要的拿,不然十个箱子也不够。”
回到京城,一辈子都可能回不到湖南了,苏家的下人,有的是苏府的家生子,更多的是在当地买的人,虽说签了身契,冯氏和苏鸿良也不是无情之人,若有舍不下父母亲眷的,放了身契可以回家去。
冯氏把话风一放,下人们也犹豫不决。
湘玉这儿,蔓草首先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小姐。”采茶打趣道:“我看你不是舍不得小姐,是舍不得苏府好吃的糕吧。”众人笑作一团。
采茶几日都没睡好,湘玉院子里四个采,她是唯一一个湖南当地的人,其他三人皆是从京城带来的,冯氏看她机灵聪明,才拨给了湘玉用。采茶父母兄弟皆在本地,若是跟着小姐回了京城,怕是这辈子便无缘再见。太太仁慈,还让她们有选择的机会。
小姐和采茶说,若她想回家去也无妨,她提前给她备出一份嫁妆来,也算是全了主仆情分。
采茶憋着心思,无人肯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同屋的蔓草闷闷的说道:“采茶姐姐有心事?可是为了回京之事?”
采茶小声地嗯了一声,蔓草开解道:“采茶姐姐,你来苏府的日子比我长,若让你回了家,你可还能适应乡间的生活。”
采茶一愣,她恐怕是适应不了,在苏府穿的是绫罗绸缎,每日的三餐荤素俱全,按月还能领月钱,像她这样的一等丫鬟,一丁点劳累活都不用干,就是伺候伺候小姐,清省极了,如果她回了家,还得顶着太阳去种田翻地,穿粗布衣裳,逢年过节才能迟吃顿肉菜。
蔓草接着说道:“采茶姐姐,你若是留在湖南,长大些不过是门当户对,配给乡野村夫罢了,过着清贫的日子,可留在府里不同,小姐待咱们好,再不济,配给府里的小厮,也是在苏府做工的,还有小姐做倚靠呢,一般人也不敢轻视咱们去,是奴婢又怎么了?咱们过得也不差,日子照样红火。”
蔓草的话虽然简单粗鄙,可是道理都在,采茶不过就是惦记家里的老爹老娘,他们年纪大了,嫂子刁蛮,想必给了爹娘不少气受,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多攒些银子给父母,父母手里有了银钱,是不是哥嫂态度能好些?
采茶想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乌青的眼圈和湘玉道:“小姐,我留下伺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