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荣新低低地笑,见新媳妇脖子都红了,才清了清嗓子,说:“嗯,那我们一家三口都去,就当是家庭旅游了,丫头知道了肯定开心。”
果然,梅子听她爹说过几天就带她去新妈的老家云城玩几天,高兴地一蹦三尺跳,“我这就收拾行李,列张单子看看需要带什么……”
梅荣新和姜彩凤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的手。
……
叶舟到了梅县外婆家,并没有如梅子想的那么受欢迎,相反,因为这十年间,梅兰翠没往娘家送过一分钱,早就被娘家人撇一旁了,每每提起就是一顿痛骂。
当然了,别以为这家除了梅兰翠都是拎得清的,骂的不是梅兰翠抛家弃女,而是有了好去处不和娘家联系,没让娘家捞好处,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就在他们快忘记还有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大姐)时,对方却来了消息,只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送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回来,又不见抚养费、照顾费等好处费,能是好消息么?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最会吃的发育期,送来了也不带点钱,是让娘家人替她白养儿子么,一大家子全都没好脸色。
律师前脚刚走,老俩口并三对儿子、儿媳妇把叶舟关进了一间破败得几乎不能住人的土窑房,然后聚在正堂里悉悉索索地商量起对策来。
三个儿子都说卖了算了,反正家里不缺男娃,正宗的孙子都好几个呢,缺他一个姓叶的不成?左右镇上多的是生不出儿子的有钱人家,卖给他们做儿子或是童养女婿,双赢的好事儿。
三个儿媳妇倒是反对卖人,说传出去自家名声不好听,家里的小子、闺女以后还要不要讨媳妇嫁人啊,总不能因为这么个小子,把传宗接代的大事给毁了吧。还不如留在家里干农活呢,反正今年多养了几头猪,让他看猪吧,这么大个人了帮家里做点活总成的吧?至于读书就算了,看他那样也不是读书的料,至于讨媳妇就更不用愁了,律师不是说大姑姐最多判七年、轻的话五年就能出来了吗,那时还不到讨媳妇的时候呢,让大姑姐自个儿发愁去吧。左右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对娘家不闻不问,完了娘家人还帮她养儿子,已经够慈悲的了。
二老一听有道理,虽说让外孙看猪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嫁出去的女儿再回来那就是客人了,哪有让客人做农活的,可再怎么不好听也比卖给有钱人家当童养女婿强,而且女儿出来了也有个交代不是?
“那就这么定了!”二老齐齐拍了板。
然后一大家子就对叶舟展开了既简单又粗暴的养猪培训,什么上山砍猪草、回家煮猪食,隔天清扫猪圈一次顺便清扫院子,一日三次给猪喂食、三日一次给猪洗澡……叶小霸王自此展开了痛苦而茫然的猪倌生涯。
不是没想过逃,可是身无分文的,能逃去哪里?找他娘口里的赔钱货姐姐?一来不知道他姐住哪个小区,律师陪他们俩碰面时,可是在大马路上。二来外婆家看的严,哪怕是上山砍猪草,也是掐好了时间、地点,分配了适当的任务量才放他出去的。起心逃了三次,每次都是还没出镇子,就被他大舅、二舅、小舅轮番逮回来了,然后是一顿免不了的胖揍。
事不过三,第三次逃跑失败,他不乖也乖了。不再动出逃的脑筋,倒反而看开了,尤其是上山砍猪草,在他看来,不比在学校里读书痛苦,给猪喂食和洗澡,也挺好玩儿的,把小猪罗当成宠物猪,洗到尽心时来一首《洗刷刷》的流行曲,也算是自得其乐。
唯独清扫猪圈和院子累人了点,尤其是开头几次,也不知舅舅他们以前是多久清扫一次的,脏臭得要死,还是他三天一大扫、两天一小扫,才把脏臭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内。随着时间一日日地过去,叶小霸王竟也渐渐地习惯了农村里的劳动作息。
许是这就是“环境造人”了。
当几年以后,眼皮浮肿、老态龙钟的梅兰翠,刑满释放回到梅县,看到昔日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儿子,曾经蛮横霸道、目无尊长的叶小少爷,已然沦为了娘家的猪倌,成天不是和猪打交道、就是给娘家人做苦力。和他同龄的孩子都上高中、备战大学了,他却还是小学文凭,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没喷一口老血,哭天抢地地喊“我的儿啊!都是妈造的孽啊……”不过那是后话了。
第346章 佛跳墙
今年因为有个闰三月,阳历日子要比农历晚得多,许孟阳六月初六的大喜日子,折成阳历已到七月底了。
许惠香请了一周的年休假,偕同老公带着仨孩子提前两天回了娘家。
许家二老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给几个孩子备好了房间,随着日子的临近,更是派人采买了一堆孩子们爱吃的零嘴,尤其是今天,吩咐厨娘赶紧把练习了小半年的佛跳墙整出来,好让闺女一家到就能吃上嘴。
“老头子你给我看看,这身衣裳挺括吗?背上没起褶吧?”
许老太太接到闺女电话,说是已经坐上接机的车了,路上不堵的话,再四五十分钟就能到家了,便坐不住了,在玄关的穿衣镜前左看右看,唯恐打扮得不够正式,回头见老伴儿还一派镇定地坐在摇椅上哼京剧,不由来气了,“你怎么还坐着啊?还不进去换件能见客的衣裳,身上这件都是去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