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昊“呛”地拔出了剑,横在长安的面前,冰冷的剑锋映出了长安的眉目,带着青森森的寒意。长安眨了眨眼睛,迟疑地伸出手去触摸剑刃。颜昊手腕一抖,还剑入鞘:“别去碰,会割伤手的。”
长安的手指已经被划破了,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拽紧了手心,还是有点儿疼。
“我七年前在辽洲战场上见过易铮一面……”颜昊呵呵地笑了起来,“所以啊,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一时冲动就把你买了下来。”
阳光太烈了,长安闭上了眼睛,半晌沙哑地说了一句:“快点走吧,这里很危险。”
颜昊看了长安一眼,也不再问他,打了个尖利的呼哨,前头的人听见了,便一声一声地传开去,将士们猛地抽紧了马鞭,一路疾驰。
日落戈壁,暮色晚天,黄昏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点点灰色的山尖。前路的人马吹起了“呜呜”的号角。颜昊摇了摇长安,指着前方,用骄傲的语气对他说:“到了,你看,那就是空刹明城,‘空刹明’在黎华古语中的意思是天空,这是天神眷顾的土地,从未被征服过的都城。”
斜阳下,巍峨的香格里拉山脉横贯了辽阔的沙漠,空刹明城背靠中麓、依山而据,千百年里屹立于大陆北端,白色的城墙高高地拔起,遮住了流云、留住了夕照,直指苍穹。
“没有什么土地是不能够被征服的。”长安回过头来望着颜昊,他咧开嘴,似乎是微笑的表情,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只想着躲避在城池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宽阔,他们终有一天会和这个城池一起灭亡。”
颜昊没有生气,他的手指抚摸着长安的脖子,那么脆弱的地方,青色的血管从苍白的肌肤下面透了出来,仿佛一折就会断掉的感觉。颜昊温和地轻声问着:“那么,你告诉我,空刹明要怎样生存?”
长安的手举了起来,笔直地指向南边的大地,他的声音就象沙子般粗糙:“战争、扩张,从空刹明城走出来,让战马的铁蹄踏遍中州大陆,让诸国臣服在你的脚下。”
颜昊的目光宛如天上的鹰隼,紧紧地盯住了他的猎物,犀利而残酷。长安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却软了下来,又将身子缩成一团。颜昊忽然哈哈地大笑,用力地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你可真有意思,以后可别在城里说这种话,会被人家笑死的。”
长安被拍得生疼,惨白着脸闷哼了一声。
黎华族里的咸巫长老已经在城门外守侯,颜昊跳下了骆驼迎了上去,各各躬身为礼。咸巫长老借此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天神保佑,你可算回来了。听说珈蓝人要进攻我们,你偏偏到边境去了,城里这几日人人心惶惶的,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颜昊不答话,只是朝长老笑了笑。
数十米高的青铜城门在百名壮汉的合力下“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城里倏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男女老幼夹在道边欢喜地挥手,城楼上的士兵用铁戈敲击着盾牌、“咚咚”作响,年轻的姑娘跑到战士的马前,欢快地旋转舞着。
颜昊和咸巫长老对望了一眼,颜昊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这可不行,太招摇了,王的面子上挂不住。”
咸巫长老目不斜视,一边不停地颔首替颜昊致意,一边耳语:“说实话,这真不是我安排的,你别来怪我。”
一个内庭官员从人群里挤了过来,高声道:“颜昊大人,王有宣,请您立即入宫觐见。”
颜昊朝拓跋宏使了个眼色,拓跋宏马上掉转了马头,带人去了军营。颜昊策马随内廷官而去。
入了宫门,走上九百级石阶,颜昊进入正殿,对着殿上高坐的黎华王穆罕沙恭敬地跪了下来:“颜昊参见大王。”
穆罕沙客气地点了点头:“这回去边境巡查,真是辛苦你了,坐吧,不要多礼。”
“是。”颜昊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穆罕沙身后一位大臣朝颜昊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颜昊大人可回来了,城里的百姓可是望眼欲穿啊,你看看,刚才那场面多热闹啊,连王在宫里也听见了,如此深得民心,真叫人羡慕啊。”
“不要乱说话。”穆罕沙抬手止住了大臣的话,眯起眼望着颜昊,慢吞吞地道,“颜昊是黎华最高贵的王族,是空刹明城最勇敢的战士,也是我穆罕沙最忠心的臣子,他应该得到那样的荣耀。”
颜昊连忙弓下了腰:“颜昊惶恐。”
“好了,什么都不说了,回来就好。” 穆罕沙摆了摆手,臃肿的身躯在王座上不安地扭了两下,“这三年来,我们对珈蓝俯首称臣、献币进贡,一向香案无事,为何他们忽然大举来犯,其中可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