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一地安顿下来,时间就如上紧了的发条,按照惯性一往无前,倏忽之间,已不见了昨日踪影。
匆匆十年而过。
……
上洛,草芝堂。
“方医师,来啦?”
“方大夫,早上好啊!”
“这是我铺子新出的云锦绸缎,方大夫您拿着,给夫人、两位小姐做礼物……那啥,我最近老感觉腰酸腿软,眼睛发花……”
……
随着方锐过来,旁边铺子的东家、掌柜纷纷问好,态度客气至极,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好。
“嗯,来了!”
“陈掌柜,也早上好,生意兴隆啊!”
“那我可就收下了?!西门官人啊,你那不是病,是房事过度……听说你又娶了一房寡妇?姓潘还是姓李来着?也没多大事,等会儿,我给你开一盒‘龙精虎猛补肾丸’……”
……
方锐轻捋着小胡子,含笑点头,一一回应。
说来,十年前,他还年轻,下巴绒毛尚未完全褪去,作为医师,不大被人信任;如今,蓄起了胡子,人看起来就稳重多了,生意也直线上升。
好吧,这是开玩笑。
不过,一开始生意冷清,那是真的,也就是周长发带来些朋友,刻意照顾;后来,治疗的疑难杂症多了,名声渐渐传开,直到治好一位众多医师束手无策的一品武者,这才彻底名气爆发。
如今,因为慕名而来的病患太多,‘草芝堂’的门槛也水涨船高,方锐基本只接待高品武者病患,还要提前预约。
‘只可惜,没有一品之上的‘种道’武圣前来寻医。’他心中叹息。
一品之上的‘种道’武圣,这般人物在上洛,虽然稀少,但还是有二三位的,可一次都没来过。
一方面,‘种道’武圣,这般人物很少受伤;另一方面,人家也不大信得过。
‘唉,这种东西急不得,随缘吧!以我如今的名气,说不定哪天就有这般人物主动送上门了。’
目前,方锐已经将从甄道极那里得来的一品之上新法资料整理归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又结合对高品武者的诊断对照,研究渐深。
‘虽说还没完全成功,但也感觉也相差不远了,如今,我所欠缺的,大概就是一两例真正的‘种道’武圣参考。’
……
上午,方锐诊治过一位通过周长发关系而来的病患,就彻底没事了。
其他病患,自有招来的坐堂大夫诊治,不需他费心。
送走周长发那位病患朋友,周长发倒也没走,留下喝酒。
酒酣耳热之时。
周长发交心道:“方锐啊,当初你一家自淮阴府迁移而来,我还是有些警惕的,如今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方家横跨鲁、岚、岐三州,偏偏来到了上洛,一路无事,家人还看起来很不错,他顿时便猜到了方锐有所隐藏。
——当然,开挂选手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周长发也不可能想到方锐隐藏了那么多,表面六品,真正竟然是一品!
“方锐小友啊,我也不瞒你,在淮阴府时,我被郑家坑、被孙守财坑、被甄道极坑,实在被坑怕了,就难免过多警惕……年龄越老,胆子越小,我只想着致仕后在上洛尽情高乐,担心你万一带来什么太大的麻烦,牵连到我。”
“所以,才介绍了元老头儿旁边的院子……”
这是有让元好古判别的意思。
不然,以周长发的身份地位,纵然上洛城中住房资源紧张,但只要肯出力,仓促之下寻找另一处院子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另外,之后我还观察了方锐小友几年,这才放下心……是我不对,我罚酒赔罪。”周长发举杯。
“哪里?人之常情罢了。”
方锐并无介怀。
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这也只是谨慎,何罪之有?
另外,他对此事,其实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也不在乎就是了。
毕竟,方锐来到上洛城,真没想着搞事。
这十年间,也一直老实本分,即使对外采购大药、老药,也只是按照五六品的正常量,自身有混沌龙珠本源供能。
可谓是:没有半点异常。
“方锐啊,你当初,为何要来上洛?”周长发如今这一问,真的就只剩下好奇了。
“因为,上洛有周兄这位故人在此,或可得些许照拂,另外,这里不直接吃人。”
是的,上洛城中,没有抓人炼药那些糟心事!
毕竟是仅次于神京的次善之地,怎么能将吃人摆在明面上?当然是:所有‘神药’、‘灵药’之流的资源,都在别处培育,然后上供了。
就如,天都皆是青山绿水,要将……
‘我说的这两点,皆是真话。至于躲避可能的卜算、推衍武道一品之上的新法、从更高的维度看大虞……那就不足道了。’方锐暗忖道。
“原来如此。”
周长发颔首,显然是信了。
他对方锐早就彻底放下戒心,如今,两人也算是忘年交,比之当初方锐与葛长庚,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