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顺着鱼鳞一般的错落瓦片汇成帘幕,敲打在青石台阶上。
屋内。
方锐对面,是牛八斤、荀不惑两人,中间桌子上,摆放着干果、蜜饯、糕点、瓜子……各色零食点心。
“说说吧,你俩人匆匆忙忙找来,有啥大事?”方锐‘葛优躺’在藤椅上,瞧向两人。
俩人对视一眼,还是荀不惑开口道:“头儿,我听说,咱们神捕司新任司正来了。”
“是么?”
方锐抓起一把瓜子,‘噼啪’、‘噼啪’嗑着,嗯了一声:“然后呢?”
看到方锐这副懒散的样子,牛八斤终于忍不住:“不是,头儿,您就不急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该早做准备了啊!”
当周长发是神捕司司正的时候,因为葛长庚的关系,对方锐格外优待,东南分司也跟着受尽照顾,让神捕司内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
方锐能有那么好的人缘,一方面,确实是没有架子,性格随和;更大一方面,却是因为周长发的关系。
如今,在其他人眼中,他的靠山……啪,没了!
“别的分司,这两天都在传,您要垮了,咱们分司往后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以往跨区办案,都很好说话的,现在也难了。这背后,代表着其他的银章大捕态度转变……”
荀不惑索性将话摊开,说得更清楚:“头儿,您是周司正亲近的老臣,又是银章大捕,级别不低,但终究比不得金章名捕、玉章神捕。”
“若是新任司正上台,有很大可能拿您开刀,以往对您嫉妒的其他银章大捕,或许也会落井下石……头儿,这些不得不防啊!”
“嗯,老苟,你说得很有道理。”
方锐放下一把瓜子壳,微微颔首:“行吧,这事,我知道了。”
他可是见过甄道极、甄佚的,在两人面前,不说多有面子,但也不至于被当成靶子,拿来开刀、刁难。
那些想着看好戏的,见不得别人好的,恐怕要失望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可能多说。
‘行吧,知道了’,这是什么态度?
牛八斤傻眼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头儿,我不是一直在盯着大胆家么?发现这两日,李铁牛已经在到处送礼,多半是在准备后路……”
那副表情,就差没指着方锐鼻子说:头儿,事情已经到这个严重程度了,你可长点心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方锐摆摆手,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态度随意。
这时,大丫鬟晴云过来:“老爷,晚饭好了,太夫人、夫人、小姐喊您过去用餐呢!”
“行,我这就过去。”
方锐站起身:“八斤、老苟,要不留下来吃点?”
“咳……”
牛八斤刚想说话。
“不了,头儿,您忙,我和八斤还有些事说,就先告辞了。”
荀不惑拉扯着牛八斤走了。
送走两人。
方锐真就去吃饭了,对什么‘新任神捕司司正上任、同僚排挤’之类,再无半点挂怀。
是的,在牛八斤、荀不惑两人眼中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眼中,真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别说我见过甄道极、甄佚,就是不认识,那又如何?展露五品实力,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如果说,非大家族出身,十九岁的六品,算是踏入天才的门槛;那么,十九岁的五品,已经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这个潜力,足够让人拉拢了,那些同僚若是知道,只会比往日更加亲热。毕竟,大人物爱屋及乌的另眼相待,怎能比得上自身强大?
不过,方锐在见过甄佚、甄道极,料定甄道极是新任司正后,已经排除这个方案,不想出那份风头了。
……
出去方府。
“老苟,你刚才拉我做什么?”牛八斤哼哧道。
“所谓留饭,不过是头儿的客套话,懂不懂?”
荀不惑沉默了下,道:“八斤,你还没看出来么?自从大胆没了后,头儿就有意识地和下面人保持距离,哪怕是咱俩也一样。”
“不,你不是看不出,是习惯性地讨好头儿,没转过来这个弯儿。”他盯着牛八斤的眼睛道。
闻言。
牛八斤脸上嬉笑的神色瞬间退去,变得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这样啊!”
沉默半晌。
他又开口道:“对今天这事,老苟,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头儿明显心里有数,没啥事的。”
“老苟,还是你看得清楚!”
“你不也是?表面嘻嘻哈哈,心里明白着呐!”
荀不惑叹息道:“只有李铁牛,看似是最精明的,其实是最笨的……连大胆都不如!”
……
两日后,新任司正与下面人的第一次见面会议。
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纷纷早早到来,只为给新任司正留下一个好印象。
方锐来到时,外面已经乌泱泱一片,更令人尴尬的是,在他来后,场中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压低。
银章大捕的圈子,以往见面,总是会过来‘方兄长、方兄短’打招呼的几人,这次却是纷纷避开方锐的目光,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荀不惑能想到的,这些人自然也能想到,方锐作为六品银章大捕,前身司正的老臣,位置不高不低,正好适合新任司正拿来开刀立威。
显然,他们这是怕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