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了一眼阿奶,见阿奶仍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周芸芸只得先告辞离开,想着就算要说亲也不可能在一两日就说定,就打算明个儿再寻机会私底下问一问。
不曾想,次日一早,没等周芸芸再回娘家,阿奶就主动上门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眉眼全耷拉着的大金。
大金心里苦啊!他先前并不惧怕孟秀才,只因当初求学时,他的功课是三人里头最好的,哪怕孟秀才并不爱夸赞学生,起码态度很是平和,反正他连半点儿惧怕都没有。结果,一朝先生成姐夫,直接就变天了,更可怕的还不是孟秀才对他愈发严苛了,而是家里人有志一同的认为他这是不知好歹。
连他亲爹都说,人家三山子哭着喊着求着想要继续进学都不曾,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这么好的事儿主动送上门来,再不好生用功,是要遭报应的!
无可奈何之下,大金只能闷头苦学,却实在是没法保持笑容。
可惜的是,不单是自家亲爹,还有阿奶和阿姐都一样无视了他的惨状,甚至他还没进书房呢,这俩就已经结伴出门了,瞧着像是要往街面上去。
还真叫大金给猜对了,周芸芸和阿奶就是往街面上去了,却不是为了逛街,而是回头就寻了个茶摊子,挑了个犄角旮旯说体己话。
“好乖乖呀,最近这些日子你警醒点儿,这不正好谨元要下场考试吗?索性过几日你们就往府城那头去,大不了多费点儿钱赁个清净的院子,省得那些人没处好惦记,尽往你身上使劲儿!”
说起那事儿,周家阿奶也气得很,自家儿孙受欢迎她自是高兴的,可要是对方是单纯的冲着钱财来的,那她可就高兴不起来了,尤其是三囡那个缺心眼儿的傻丫头!
周芸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下知晓果然被她给猜对了,那些人确是不图人,他们求的是财。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大明白,自家的钱财是怎么叫人知晓的?
都不用周芸芸问出口,只需要一个眼神,阿奶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当下便只道:“先前王氏那蠢妇不是损了四千两银子吗?就这事儿起头,叫人家知道咱们家分家,每一房至少得了四千两银子!还有,先前咱们家买田买地的,原也没刻意避着人家,不单咱们家,连三囡名下有地这事儿,也叫不少人知道了、这不,一个两个的就都惦记上了!”
“那三山哥呢?”惦记上三囡的钱财和名下的田产,周芸芸还是能够理解的,可三山子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得多瞎才能瞧得上眼呢?
“还不是觉得当长辈的再狠心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吗?”周家阿奶先是冷笑一声,之后立马换了神色,好声好气的向周芸芸解释道,“好乖乖,你别以为县城里的人就一定有钱,才没有这回事儿呢!这县城里,也有精穷精穷的穷光蛋。别说几千两银子了,便是能骗到个几百两,那也很够一家老小花用十几年的了。”
“可是……”周芸芸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骗三囡还是有可能的,虽说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可要是女子生下了孩子呢?她能不管公婆,还能不管自己亲生的孩子?问题是,骗三山子的意义何在?
周家阿奶又道:“县城跟村里其实一个样儿,有些人家打小就教家里的姑娘血浓于水,叫她们丁点儿大的时候就让着家里的兄弟,还教着以后就算嫁了能倚靠的还是娘家的兄弟们,婆家再亲能有娘家兄弟来得亲?反正大概就这个意思,只管叫出嫁的闺女不停的抠婆家的好处贴补娘家。等回头,婆家受不住了再把人一休,他们还可以再嫁第二回,多赚一份聘金。倒是那闺女过得好不好,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左右拿了两笔聘金,又得了不少贴补的钱财米粮,不亏啊!”
“他们要是算计上了三山子,能不亏?”周芸芸大致上是明白了。
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完全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李氏的翻版,被亲爹娘坑了一辈子,聪明点儿的好歹嫁第二回时想明白了,要是蠢点儿的只怕到死还被蒙在鼓里,只道爹娘说的对,再亲也没有娘家人亲。
真的是这样吗?倘若是真心为了自家闺女好,才不会这么做。就像周家阿奶就不停的叮嘱她,既是嫁了就要以夫家为重,别老是惦记着娘家这头,至于亲爹和亲弟,那也都是有手有脚的,再不济也有分家银子打底,这要是真的沦落到需要她这个出嫁的闺女养老了,还不如索性饿死算了!
“管他亏不亏,大房那头我再也不管了。好歹大山、二山还算有脑子,我早就听说了,秀娘花钱买了两只狗,天天蹲门口守着,王氏那蠢货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儿就是给二山子说了这门亲事!瞧着吧,都说生女儿像姑,我等着看秀娘逼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