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大红盖头,身上的首饰叮当作响。哪怕周芸芸已经顾忌到了寻常百姓不能戴金的规矩,一整套十八件的鎏金头面首饰也足以要了她的老命。更别提,饥肠辘辘的肚子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该进食了。
她也想赶紧将步骤走完,好赶紧该吃吃该喝喝,哪怕吃饱喝足以后就要面临洞房花烛,她也乐意啊!
呃,非常乐意。
兴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周芸芸的期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倒是不曾发生任何波折,让她和孟秀才顺顺利利的走完了所有步骤。又因着孟秀才并无父母长辈,省却了叩拜父母这一环节,直接在拜了天地后,就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听到“送入洞房”这四个字时,周芸芸的心情总算是有点儿起伏,只是她也知晓,接下来还有一堆的事儿要办,故而便是那点儿起伏,也很快就平静下来。不多会儿,她和孟秀才就在一片不带恶意的哄笑声中,被领着去了新房。
说起来,这还是周芸芸头一次进自家新房,因着戴了红盖头,她只能看清脚下那点儿地方,虽说前头有喜娘领着,可她仍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了进去,好半晌才被安置到了拔步床上。
按说,这屋里的大件家具,像床榻一类的该是由夫家准备妥当,而非由女子陪嫁。可周芸芸只需要低头看床榻和脚踏,就知晓这风格一定是来自于周家阿奶的。当家里人都认为周家阿奶的风格是不花钱的土炕时,周芸芸却知晓,阿奶最喜欢的就是格外厚重的木材,且还喜欢涂上红色的漆。
周芸芸深以为,这是因为周家阿奶还不曾亲眼瞧见过红木家具,不然她绝对能将红木视为本命的。
也不对,阿奶的本命该是金子才对……
一面在心中腹诽着,一面任由旁人在耳边唱着祝福的词儿,周芸芸还依稀感觉到屁股下头硌得慌,仔细的感受了一下,仿佛是花生豆子一类的东西,八宝粥材料吗?
一想到八宝粥,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周芸芸就更饿了。
正在此时,红盖头被一柄如意挑了起来,周芸芸心下一惊,来不及收敛好神情,眼前就撞进了一张俊美的脸。
面若冠玉,眉目如画。
哪怕早先就知晓孟秀才长得极好,可毕竟先前接触得少,更别提这般近距离的细看了,尤其对方还毫不掩饰的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波光粼粼。
只一眼,周芸芸就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的微微低头避过他的目光。
偏这时,笑声再度传来,周芸芸这才意识到新房里并不只有他们二人,登时什么旖旎之情都被抛到了脑后,只仍低垂着头继续装矜持,心下却是回忆着方才撞进眼里的美景。
周芸芸也是真没想到,先前穿着青布长衫看着清秀的孟秀才,稍稍一打扮,换上精心定制的新郎衣裳,竟会俊美成这般,偏她好颜色,这倒是叫她对将来的生活更多了一分期待。
更不成料到的,孟秀才在掀了盖头后,借着观礼闹洞房之人的笑声,特地凑在她耳畔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唤了一句:“……芸娘。”
芸娘?!
周芸芸心下一愣,紧接着只觉得一阵好笑,强忍住笑意才抬头看向孟秀才,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却见孟秀才正好也含笑着望向她,一时间倒是给人一种俩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感觉。
登时,屋里一片哄笑。
孟秀才的性子格外坦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羞涩的,故而只提起衣摆坐到了周芸芸身畔,一副坦荡自若的模样。
周芸芸更不觉得这有什么,虽说闹洞房的习俗自古都有,可很明显这个年代是绝不可能叫他们刚成亲的小俩口当着众人的面来个深情拥吻之类的,哪怕真有那样的事儿,周芸芸私以为也没啥好羞涩的。
当然,要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真就不是羞涩的问题了,而是要看起哄的人能不能从周家阿奶手中逃出生天。
因而,哄笑声有之,善意的调侃也有,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提出过分的要求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早缝贵人,五梳五子登科……”
比起旁人,喜娘自是早已习惯了洞房里的事儿,只笑着眉目舒展,口中更是一面不停歇地说着美好的祝词,一面拿着发梳给一对新人梳头结发。
据说,只要头一次娶妻或者嫁人才会有这道程序,若是再婚或者再嫁,便无需梳头结发了,结发夫妻的称呼就始于此。
梳了头结完发,喜娘又端着铺着大红缎子、放着两杯酒的托盘走到了孟秀才和周芸芸跟前,喜笑颜开的道:“请新郎官、新娘子用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