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三山子,他在兄弟之间行三,可随伯仲叔季来取,也可取一些能代表他的,或者是长辈对他的期许,希望他明理勤学等等,这些都能体现在表字上。
语文课上讲过表字,周芸芸也就听了个马马虎虎记了个七七八八,说得不清楚也不全对,阿奶脑子转得快,倒是听懂了。
“就三山子,好乖乖你说的那些都不衬他,照我说,从蠢笨傻这些字里头挑一挑还差不多。”
周芸芸:……
果然还是闭嘴吧,让大伯娘或者三山哥知道这茬非打死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天收了摊回去,二山子撑着疲惫之躯将阿奶那番话给他爹学了学,本来周家大伯就被他婆娘闹得烦,听老二这么说直接一个激灵。
孙辈不知道当年取名的波折,他知道啊,周家大伯太懂他娘对家禽家畜的执念,回头让自家那脑残媳妇儿闹出火起来真把名字改成大鸡二鸡幺鸡可咋整,周幺鸡还不如周三山呢。
周家大伯打发二山子回屋去,自个儿逮着婆娘狠狠数落了一通。大伯娘才是真委屈,大房其他人不补贴三山子,那算了她补贴,连吃个蒸蛋也有人说道,不就是想改个名字吗,周三山这名哪配得上读书人的身份?人家叫修竹、明德、节义,自家叫三山,周家阿奶这取名的套路还不如她娘家,王家姑娘才不叫大妞大囡,都叫美娘丽娘秀娘,多中听呢。
甭管她怎么想,周家所有名全是周家阿奶取的,她不点头谁敢瞎改?舍了长辈给你的名字那是不孝,大不孝!这还考什么秀才,考上也要让人把功名撸了去。
日子就在大伯娘十天一大作五天一小作里头匆匆过去,出摊满一个月那天,阿奶给二山子结算了头个月的工钱,因着盈利全在她那儿捡着,她把自个儿并三囡那二十文一块给了,每天四十文,累计一千二,三山子拿了一个一两重的碎银子并二百个铜钱,满心火热的回了自个儿屋。
二山子倒是提前拿了银子,那是周家阿奶往他跟前掉的胡萝卜,鼓励他下个月继续努力,至于周三囡和周芸芸的部分得秋收之前彻底收了摊才能结算出来,那就不是一两二两了。
索性三囡没拿钱的想法,哪怕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鹅卖了那么多鹅蛋,从她手里过的银钱也不多,至于周芸芸……阿奶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她呢,她不短吃不短穿压根就没惦记这份子钱。唯独二山子,高高兴兴回了屋,插上门栓这才小心翼翼将包着银钱的布兜展开,搁在秀娘跟前。
秀娘起初是一愣,而后一惊,接着大喜过望。
她满脸感动看向自家男人,听二山子说给她收着才点了点数,一两银子并两百个铜钱,一个子儿也不少。
“咋来这么多钱?二山你跟阿奶他们干啥去了?”
二山子这才将蛋包饭和鹅蛋仔的事同他媳妇儿说了说:“阿奶让我打蛋,从早到晚打足了一整个月的蛋,她每天给我四十文钱并一个鹅蛋的补助,三十天就是一千二百文,都在这儿了,你仔细收好别让阿娘看见。”
秀娘将银钱包好了放进陪嫁的箱奁,上了把大铜锁,将钥匙放进荷包里贴身带着。
“这样等咱们儿子生下来也能吃口好的,”秀娘说着叹口气,“我也不是非要和娘作对,可三山子那头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银子也堵不上。我听芸芸说了,考上秀才也没啥用,要当官至少也得有举人功名,那举人比秀才难考多了。你说咱们这些个进项要是全拿出去补贴他,往后怎么过日子呢?就算我没进过学大字不识也知道,刚开始学哪能糟蹋上好的东西,我学做女红那会儿都是一块布头反复用,缝了拆拆了缝,咱要是大户人家也就算了,乡下地头谁拿上好的东西练手?刚学字倒是拿树枝在沙盘里写呢。”
二山子知道她媳妇儿不是个抠门的人,只是辛苦得来的银钱舍不得白白糟蹋,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大金和三河刚学字的时候不都是拿棍子在地上写,写得像模像样了才提笔,用的笔和纸也都是阿奶买来的,没听谁抱怨过。
照阿爹的说法,大金可比三山子聪明多了,他头年就学完的东西三山子这会儿还没吃透,大金都说做学问难,科举没啥指望不如趁早回来帮家里做事,会写字会算账不让人蒙就得了,人人都想当官,那官是好当的?
三山子不肯放弃,要读书,那就让他读,阿奶也说了他能读一天就供一天,可没得让兄弟不吃不穿补贴的,都是娶了媳妇儿的人,媳妇儿怀着身子手里哪能没点钱?
“阿娘说什么你听着,别和她拌嘴也别搭理她,有啥事同芸芸说,我是个猪脑子,可她聪明。咱们老周家谁说了都不算,就阿奶说了算,阿奶听芸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