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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大堂嫂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随后颤着声音道:“不单是过年阿奶给的压岁钱,先前那次给的也一并交给了她。我的,大山的,还有二山、三山,都给了。好像就是阿爹没给。”

事实上,周家大伯也给了,只是大堂嫂尚不知晓罢了。

“二山哥娶媳妇儿要花二两银子,这事儿妥了罢?”周芸芸又问道。

大堂嫂再度点头:“妥了,我亲眼瞧见阿娘把其中一个小银锭还给了二山。”

周芸芸盘算再三,决定实话实说:“看大伯娘那样子她也没打算隐瞒甚么,我猜她要么就是把钱用得差不多了,要么就是……”

“是啥?”见周芸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堂嫂急了,“应该还留了大半罢?她方才不是说那桌子花了三两银子吗?”

“不,我猜要么花得差不多了,要么索性都花完了。你想想,桌子三两,其他东西呢?”周芸芸抿了抿嘴,提醒道,“我知晓你肯定不舍得,可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大伯娘跟前说,说到底,她也是长辈。”

人家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辈分其实也是个能压死人的东西。这要是远亲或者隔房,那或许问题不大,可大伯娘却是大堂嫂正正经经的婆母。

当婆婆的别说骂媳妇儿了,打媳妇儿都是很寻常的事儿。可反过来,媳妇儿若敢对婆婆不敬,外头别提会传得有多难听了。当然,若是没脸没皮完全不在乎倒是无妨,可大堂嫂明显不是这种人。

果然,听了这话后,大堂嫂不是勃然大怒找大伯娘算账,而是冷不丁的落下了眼泪来。

“哎哟,你别哭呢!”周芸芸没了法子,只能急急的掏出帕子递过去。说起来,就连这帕子都是大堂嫂帮她裁好收边,还绣了朵小花儿给她。

“我没事儿。”拿帕子按了按眼睛,大堂嫂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叹着气道,“真没事儿,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好不容易攒了这点儿钱,还想着等回头孩子出生了,给买一身好的衣裳……呀!”

周芸芸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见状,大堂嫂索性也不瞒着了,便道:“咱们这里的说法是,不满三个月最好别叫人知道。我只告诉了你大堂哥,连阿爹阿娘都没说。芸芸,你别给我说出去,不然不大好。”

“行,我保证不说。”周芸芸答应得很痛快,她素来对风俗接受得很快,当然前提是这个风俗别太奇葩。而只是怀孕不想对外宣扬的话,她可以归结为个人隐私,完全能接受。

顿了顿,周芸芸又添了一句:“只是想给孩子添身衣裳算甚么?回头我去跟阿奶说,叫阿奶不单给买布做衣裳,还要做新被褥、虎头帽、虎头鞋。这个不妨事儿。”

大堂嫂勉强笑了笑:“我知道阿奶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对孩子差的。只是我想着,我这个当娘的多少也得给孩子备点儿东西,这才……算了,左右已经这样了,兴许今年年底阿奶还会给压岁钱。”

“肯定会给的。”这一点,周芸芸真的能保证。

就周家如今这个情况,哪怕全家都闲在家里甚么都不做,单这百来亩田地的出产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当然,以周家阿奶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闲下来,也不会叫家里其他人闲着的。既如此,麻辣烫摊子是一笔稳定的收入,她如今也常抽空做星星糖,又是一笔收入,单这两笔一年下来怕是少说也有千八百两银子了。

所以,真正要担心的倒不是周家阿奶不发压岁钱了,而是该担心到时候会不会又被大伯娘收了去。

这一点,周芸芸想到了,大堂嫂自然也想到了:“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碍于辈分,周芸芸和大堂嫂都不能说啥,可心底里真的能好受?大堂嫂自是不用说了,辛辛苦苦一年才得来的银子,还没听个声儿就没了,叫她心里能好受?要是真的有急用也就算了,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偏还是给小叔子买了笔墨等物,一般人还真没法坦然接受。

周芸芸也是如此,哪怕这事儿并没有真正碍着她,她也觉得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上辈子没少听说偏心眼儿的父母叫女儿赚钱贴补儿子,当然也有叫不受宠的儿子赚钱贴补最宠爱儿子的情况。可饶是如此,也从未听说过连儿媳妇儿的钱也一并收走,全给了最心爱的宝贝儿子。

这都是甚么事儿!!

因着带了点儿火气,周芸芸生怕对着大伯娘说出了不敬的话来,索性将自己关进了灶间,只叫三囡帮她生火,她要做星星糖。

星星糖是正事儿,三囡立马丢下唠嗑的众人跟周芸芸跑了,当然也没人会去打扰忙着做糖的周芸芸。而二伯娘和二堂嫂也惊觉都聊了这般久了,赶紧上山割猪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