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大伯娘却道:“我哪里就想占便宜了?只觉得如今这般太不公道了。”
这倒是新鲜,周家大伯难得耐着性子听她慢慢说来。
许是周家大伯这副态度让她心里好受了点儿,她开口道:“以往咱们家妯娌仨,甭管是做饭还是打猪草啥的,都是一房轮一天。就算那李氏爱偷懒了点儿,可轮到她时,不一样得干活?可如今倒好,我和二弟妹,大山家的和大河家的,就没三房甚么事儿!”
“芸芸呢?”周家大伯提醒道。
“小姑娘家家的能顶甚么用?阿娘又那么宠她,我能使唤她干啥?就是炒个菜还要叫人帮着生火,更别说上山拾柴禾、打猪草的事儿了。再说就算她顶一个人用,咱们家和二房都出了俩人呢!”
大伯娘越说心里越不舒服,早以前,俩儿媳妇儿尚未进门,自然是她们妯娌仨一人轮一天。等后来俩儿媳妇儿进了门,则跟着自家婆母干活,等于就是让她省心省力了不少。谁曾想,如今周家阿奶竟拿她们全算整人儿看,每个人身上的活儿比以往要多得太多了,还连个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周家大伯听着这话心里头也不舒服,他兄弟姐妹四个,其实他跟二弟年岁接近,才相差两岁,而三弟则跟小妹年岁近,差了一岁半。换句话说,他跟三弟本身就不对等,没见他长子前年秋收后就娶亲了,三弟家的长子才这么小点儿吗?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求绝对的公平,哪里去寻?
思量再三,周家大伯索性下了一剂猛药:“依你看,我回头寻阿娘,叫她给三弟寻个婆娘如何?这样你就能多个人分摊活计,三弟也能添几个孩子。”
“别!”大伯娘吓得脸色都白了,等对上了自家男人的眼神后,先前那些个没想明白的事情,一下子猛地想通了。
是啊,三房是没婆娘,人丁也少。可若是再娶一个进来呢?先不说对方是何品性尚不得而知,就算品性再好,回头一开怀一生子,家里活儿多了不少也罢,小孩子家家的既不能干活还不能省吃喝,她图啥啊!
“我、我……我以后不会瞎折腾了。”大伯娘支支吾吾了半晌,终还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家大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三弟没打算续娶,芸芸和大金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我没指望你多看顾着些,起码给我把嘴闭上。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咱们家是阿娘做主,你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就回娘家去。再有,周大囡已经嫁出去了,她是老丁家的人,我没冷情到不让你们见面说话,就是你打算拿自个儿体己给她我也不管,可不准打周家的主意。”
不等大伯娘回过神来,周家大伯又道:“最后一句话,我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更是迟早的事儿,你再折腾,我就不客气了。”
大伯娘很想问一句,不客气?你想咋不客气?
可惜,有李氏被休在前,她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再仔细想想,如今的日子是不好过,可要是再折腾下去,只怕往后日子更难捱了。
唉,熬着罢!
周家大房的是非官司,其实是瞒不住家里人的。不过,也不知晓是不想理会,还是没当一回事儿,周家其他人虽多半都心知肚明,却一个个的都装着没事人似的,该干啥就干啥。
其实也没法子,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闲出来的,不然怎么村里头咋每回都在农闲时闹出俩口子干架或者稻草垛里偷人的事儿?听说过农忙时出事的吗?从来没有!
原因很简单,都忙得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谁还有精力闹腾?
而周家,却是日日过得比农忙更像农忙,尤其被大伯娘视为闲人的周芸芸。
自打那一日跟周家阿奶商定,以后但凡跟族里人有关的事情都推给三奶奶后,回头周芸芸就开始执行了。
先前,周芸芸都是在家里等着村里那帮子半大小子帮自家采蘑菇、拾柴禾、打猪草,偶尔还会来点儿野果子甚么的,甭管是哪样,只要看着不错的,她都会一一按照约定的酬劳给钱。为此,周家阿奶还特地给了一大匣子的铜钱,足够慢慢花用到来年了。
只是,在做出决定后,周芸芸就改了以往的收购方式,转而跟三奶奶家的大孙女协商,由她负责做中人,将东西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归整好后再送到周家大院。周芸芸只同她一人做交易,其他半大孩子全部交由她管束。
一开始,那姑娘还有些发懵,不过等她回家跟她阿奶一学,次日一早就做得很是有模有样了。
周芸芸不想理会背后发生了甚么,只是瞬间觉得轻松了很多,于是又叮嘱她,要是哪家打算卖鸡鸭鹅或者要杀猪的,周家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