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只要用石头将仅剩的空隙给堵住,整个周家大概有一半都处于悬崖峭壁的阴影笼罩之下。而想要进入周家后院,只能从堂屋靠后的小穿堂走。换句话说,但凡守住了堂屋,就没人能进到周家后头的藏宝窟来。
只是如此行事的后果也很明显,周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房舍处于极少能见到阳光甚至完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而这样的环境,多半是不适宜住人的。可要不怎么说周家阿奶简直绝了呢?她把前头的一排房舍都让儿孙们住了,尤其是她最心爱的好乖乖,住的是最大最敞亮的朝南房舍。至于她本人,则住在后头,拿大锁挂在门上,除了她本人之外,谁也别想轻易走到后头去。
周家的后院,从南往北依次分布着,阿奶的房间、粮仓、鸡舍、猪圈、柴房。
这绝对不是一般般的奇葩。
确定这里跟原主的记忆没啥差别后,周芸芸的目光落到了前头不远处的粪坑上。那上头用麦秆简单的搭了一个棚子,里头是简易茅厕。周家这一大家子的人日常拉屎撒尿都要往哪儿去。茅厕是两面都有出口的那种,朝南的那面是男丁用的,朝北的是女眷用的,中间用极薄的木板隔着。
穿越至今,周芸芸最庆幸的就是自己不用去蹲茅厕。鬼知道要是让她天天踩着摇摇晃晃的木板,跟走独木桥一样的走在粪坑上头的茅厕里,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大头朝下溺死在粪坑里?亏得原主被阿奶养得精细,受不了那个味儿,这才在房里格外搭了个布帘子,往后头搁了个马桶。
除了这些,也没啥风景了,到底已经是深秋了,周芸芸又不喜欢风萧萧兮易水寒这种调调,简单的扫视了一圈后,便沿着晒坝往对面厨房去了。
说起来,周家的晒坝也不小,最起码比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大多了,毛估算差不多有个一百平方左右,且还是长条形的那种。因此,就周芸芸这种一步三拖的走法,愣是有一会儿才走到对面的灶间。
恰逢正午,灶间里头忙得热火朝天。
通常村子里的习惯是早晚各一顿,不过周家却是打从多年前,阿奶得了第一注意外之财后,就改成了早中晚三顿。当然,阿奶的性子摆在那里,让你吃饱并不代表能让你吃好,包括她本人在内,基本上就是全年不见荤腥,只图个饱腹。
自然,周芸芸又是那个特例。
算算日子,今个儿该是二伯娘带着她大儿媳妇并小闺女周三囡在做饭。周家做饭都是轮着来的,一房轮一天。只不过,周家的大房、二房都是三子一女,大儿子都娶妻了,女儿也长到了能帮得上忙的年纪,因而素日里也不算手忙脚乱的。唯独摊上周家三房时,因着周芸芸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小弟又是个骄纵的,俩人都帮不上甚么忙,所以多半都是周家阿娘上蹿下跳的忙活,要不就是阿爹有空来帮衬她一把。
这会儿,见周芸芸过来,二伯娘和她大儿媳妇还未发觉,倒是在一边费劲儿搬柴火的周三囡看到了她。
“你已经好了?”周三囡也没走过来,只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她,“你都好了,那阿奶是不是就不罚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周芸芸压根就没听懂,不过只片刻她就大概猜到了一些:“阿奶罚你甚么了?打骂你还是让你帮着干活?”
“罚我每顿只能喝半碗稀饭、吃一个饼子!”周三囡一脸的忿忿不平,在她看来,这还不如狠狠的打骂她一顿得了,让干活也无妨,左右她之前也没有闲着。可偏生周家阿奶狠心到克扣了她一半的口粮,那可是整整一半啊!!
看着周三囡那既悲愤又怨念的表情,周芸芸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
这周家旁的人暂且不提,至少这周三囡的性子很鲜明,她既不爱漂亮也不在乎旁的事儿,唯一的爱好就是吃。简单的说,这就是个馋嘴的丫头,先前原主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她眼馋堂姐周大囡手里的果子,才不幸引发了之后血案。
显然,对于这么个馋嘴贪吃的丫头来说,克扣口粮简直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周家阿奶的想法倒是很好猜。动手收拾罢,打轻了没意义,打重了说不准还要费钱请大夫,再不然没法干活也是亏了;只动嘴罢,费口舌不说,想也知晓效果很有限;罚干活罢,周家除了周芸芸这个奇葩,各个都是从早忙到晚的;唯独这个克扣口粮,既能省了粮食,还能让这俩得到教训,何乐而不为呢?
忍了半晌,周芸芸最终还是被周三囡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给逗乐了。
其实,周家的伙食远远好过于村子里其他人家,整个山村里头,除了周家就没有哪家是一天三顿的,就算是农忙时节,也不过早晚两顿,要是搁在冬日里,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天一顿饭都是常有的事儿。就算这样,那也是紧着家里的壮劳力的,像周三囡这样的小姑娘,多半都是本着不饿死的准绳来的。就拿离周家最近的老张家来说,他们家的女娃子全都是一天一顿饭,一碗清得见底的稀粥,并半个玉米饼子。而周家,即便是被惩罚的周三囡,一天下来,能吃到一碗半的浓稠稀饭,并三个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