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不算差罢。”周芸芸伸手碰了碰额头,触手是纱布的感觉,有些疼,不过更多的则是晕。饶是如此,她还是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抬眼往四下扫去。
她的房间,那可真的是这小山村里独一份的闺房。
就说她如今躺着的床,原木色的外表,仿佛裹了一层包浆,摸上去光滑无比,愣是连一点儿毛刺都没有,还透着一股子木头的清香。哪怕周芸芸本身并不了解木材,也敢肯定这必然是好东西。而这张床所用的木料,同样是来自于某次上山后的战利品,好像是她抱着树干就不放手了,阿奶实在没辙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弄回家的。那回倒是没给换钱,而是特地花了钱请木匠给打了这张架子床。
之后,许是为了配套,阿奶将仨儿子指使得团团转,愣是弄回来好几根看起来差不多,实质上差很多的木头来。这不,床头的小方桌并两把椅子两条凳子,还有床尾的两个大木箱子,以及靠墙处的那个双开门衣柜,都是后来让人打的。
尽管这样的闺房仍不能同自己前世相比,可周芸芸明白,阿奶已经竭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一切。
好幸福……
周芸芸捂着心口,那里暖暖的,又有点儿涩涩的。她想要这一切,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芸芸。”
忽的,房门被推开了,憨厚汉子周家阿爹端着个大海碗,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榻跟前,将碗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小方桌上,这才搓着手心退到了几步开外,遥遥的虚指着床头道:“刚熬好的鱼头汤,芸芸你多吃点儿,对身子好。”
周芸芸抬眼看向阿爹。
自家阿爹是真的憨厚,憨中带傻的那种。可他对闺女也真是掏心掏肺的好,想亲近又怕惹了嫌弃,每回见着闺女都是一副赔小心的模样。
没法子,原主心气高,又被阿奶打小宠溺到大,尽管她本性不坏,可也难免会使点儿小性子,瞧不上空有一身力气却没脑子的憨爹,不想同他亲近,还颇有些嫌弃他。哪怕憨爹费了大工夫得了稀罕玩意儿,眼巴巴的给她送过来讨他欢喜,她也总是不咸不淡的,甚至还埋怨憨爹弄脏了她的闺房。
略掩了掩心头的酸涩,周芸芸梳理了一下思绪,这才不急不缓的道:“阿爹,你搬了椅子来我跟前坐,咱们说说话。”
“你喝,趁热先把汤给喝了。阿爹不坐,省得弄脏了。”憨爹笑呵呵的看着闺女,见闺女没像以往那般嫌弃自己,就已经乐不可支了。
周芸芸又劝了一遭,憨爹怕她生气,到底还是搬了椅子遥遥的坐下。
“阿爹可是一回来就去炖汤了?用了饭不曾?”周芸芸努力模仿着原主的口气,可惜一般原主只会对阿奶好声好气的说话,从不曾对憨爹如此。
倒是憨爹听了这话,高兴极了:“阿爹不饿,待会儿再去逮几尾鱼,养在缸子里,天天给芸芸炖汤喝。”
周芸芸心道,这会儿都深秋了,水凉得很,憨爹所谓的逮鱼,那可真是下到河里碰运气逮鱼,时间长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阿爹,以后别去了,水凉,仔细冻着。”
这话一出,憨爹立马低下头不吭声了,他只觉得自己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想对闺女好都想不出法子来。
见状,周芸芸也无奈了。又想着若是冬日里吃鱼更难,提前捉几尾回来养着也不错。她在现代就是个厨子,虽说主攻的是中式点心,可家常菜自然也不在话下,鱼是好食材,常备着些也好。
这般想着,周芸芸就给阿爹出主意:“阿爹要逮鱼也成,回头多搓些草绳,做个简易的网兜子,在河边上捞鱼就好了,千万别下水。”
“好好,听芸芸的。芸芸喝汤,快些喝。”
周芸芸伸手拿了大海碗,沉甸甸的,再一瞧,这哪里是鱼头汤,里头还有好些个炖烂的鱼肉。周芸芸先喝了一口,汤水温温的,不烫嘴,微微有点儿咸味并满嘴的鲜香,出乎意外的好喝。一个没留神,一大海碗见了底。
眼瞅着闺女把汤都喝完了,阿爹才伸手将碗接了过去,乐呵呵的走出了房门。
等把碗搁回了灶间,周家阿爹一瞅,灶台上剩下的那碗汤呢?正拿眼神四下寻着,冷不丁的,自家婆娘就从斜刺眼里冲了出来。
“你熬鱼头汤就熬呗,还把鱼肉一并搁里头炖烂了,你存心的是罢?连一口鱼肉都不留,累得我儿子只能喝剩下那碗汤!芸芸是阿娘的心肝,可咱们呢?这会儿你又要往哪儿去?眼瞅着就要开饭了,你走了哪个会给你留饭?就算你不吃,回头倒是拿到房里给咱儿子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