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府库。”衙役连忙回道:“莫名其妙的府库燃起了大火。”
府库?
荀彧眉头一怔,他连忙追问,“府库中可放着些什么?”
“除了一些库钱,布料外,就是文书…是这些年所有案子的卷宗,还有推行各个政令的文书,以及县城的户薄。”
卷宗,政令,户薄?
荀彧的眼眸一下子就凝了起来,烧毁了卷宗,许多案子就变成了无头苍蝇一样,冤假错案更是无从谈起;
烧毁了政令,解良县这些年颁布的政令就无从探寻;而户薄…这些关乎着解良县真正的人口,有没有瞒报?有没有少交税钱,这些都是重要凭证。
“好狠的心,县衙都敢烧!”
荀彧咬牙道。
他急忙清点手下郡吏,就往县衙救火。
此时火势愈发的大了起来,甚至在外围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
与此同时,颜和也带着一干衙役赶了过来。
荀彧计算了一下,颜和与手下居住的位置就在府衙内,按理说,他们救援这府库的额速度理应更快,可他们却出现的比荀彧还要慢。
“荀督邮啊,你看看这…方才我按照你吩咐的,派人去取卷宗,不曾想,一名衙役不甚打翻了香炉,引燃了整个府库,火焰滔天,府库中的衙役见火大,慌忙逃出,这打翻铜炉的衙役更是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颜和解释道。
荀彧的眼光毒辣,能从他的解释中,感觉出一丝隐藏在表现下的幸灾乐祸。
此时,整栋府库已经被火龙笼罩,烟火萦绕,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一群衙役惊慌的拿着扫帚与湿麻拼命扑打。
这也只能控制住大火的蔓延,很难短时间熄灭。
荀彧扫视一圈,忽然问道。
“为何府衙中无水?”
他手指一排大缸,那里本该盛满了水,以备火警之需。
“还有,库房炉火打翻,为何其内衙役没有第一时间盛水灭火?反而是逃走?”
颜和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县衙中桨洗沐浴,都是出自缸中,况且,荀督邮要案件卷宗,所有人都去搬运,谁能补水?”
俨然,颜和都提前想好了。
一边开口,一边还带着胜利者一般的姿态,挺着胸脯看着荀彧。
荀彧沉默…
颜和心情大好,可脸上故作难受。“诶呀,这可怎么办哪?一把大火把卷宗都烧了,连带着文书与户薄也都烧了,伤脑筋了,督邮这还查什么呀?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话…无异于胜利者的宣言。
见荀彧不说话,颜和连忙道:“快快快,快去救火呀,这里没有水,不会去隔壁街道接水么?看把荀督邮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呼…
面对着对方这“趾高气昂”的话,荀彧沉着脸也指挥手下分成三队。
一队去支援灭火,尽量不让火头蔓延到周边的房舍;
一队去救人,看看有没有人还在库房之中;
还有一队嘛…他们似乎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在一众人“努力”的救火下,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直至库房被烧成了白地后,方才扑灭。
的确…
库房中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想必就是颜和口中,那不慎打翻铜炉,引起大火的衙役。
——好狠的心哪!
荀彧心头喃喃。
“诶呀…”倒是颜和,他故作为难,一副垂头丧气直跺脚的模样。“这可怎么办哪?这可怎么办哪?”
荀彧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演,眼眸中似是饱含着无限神伤。
卷宗没了,冤假错案,也就无从查起了!
这是釜底抽薪哪!
“荀督邮,你说?怎么办哪…虽说,这是那衙役的失职,可…终究是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去责怪,也于事无补,只是荀督邮这次的监察怕是…”
颜和凑到荀彧的面前,连连张口。
如果说方才,是胜利者的宣言,那么…现在,就是嘲讽,是赤果果的嘲讽。
颜和就差说一句
——荀文若,你不过如此!
“颜县长好手段哪!”
荀彧感慨道。
“哈哈哈…”
颜和意味深长的回道:“还是《六韬》中的那句话,‘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机会使然,有些事推到身上了,该动手时,也须自己动手啊!”
荀彧环视着一群搬开瓦砾,搜寻物件的郡卒,淡淡的冷笑,“好一个‘操刀必割,执斧必伐’!”
言及此处…
突然,一个黑影踏着瓦砾快步跑了过来,他的脚步很重很沉,如同一只大象踏过断壁残垣,“噼里啪啦”踩碎瓦砾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他快接近时,颜和才骤然发觉,面色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头暗道:“这黑汉子,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他方才想到这里…
只见那黑汉子拱手朝荀彧一拜。
“督邮,不好了…天子御赐给你的那幅《细君公主出塞图》被一个黑衣人偷走了,我等发觉时立刻去追,最后追至秦府时,这偷图者方才失去了踪影!”
“我已经派弟兄们把秦府给围起来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没错,围住秦府的人,正是方才荀彧派出的第三队!
呃…
此言一出。
颜和的脸色一冷,怎么会是…秦府?
那…这里?这卷宗?
荀彧原本要重审的卷宗…是…是…
“呵呵…”
不等颜和彻底想通,荀彧转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自打进入这县城起,荀某就从未小觑过颜县长,所以这调查卷宗不过是声东击西…”
“‘操刀必割,执斧必伐’,该动手时,自然也得自己动手?颜县令说,不是么?”
言及此处…
荀彧进一步的压低声音:“颜县令,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好戏在后头呢!”
话音落下,荀彧面色一改,当即大喊道:“胆大包天,竟敢偷天子御赐之画,来人,与我一道去搜秦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