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云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云滟由她丈夫盛谦陪着回了娘家,云尚书和云大爷也下朝回来了,众人寒暄见礼之后重新落了座,济济一堂,高朋满座。
云滟是位中年贵妇,相貌颇美,她丈夫盛谦相貌便差了些,五官还算端正,却不够俊美。盛谦和云滟是来云家道恼、安慰王夫人的,盛谦还算镇定,云滟知道亲弟弟要去高丽那鬼地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眼圈已红红的了。
“不是说老三去么?怎会这样?”她拿帕子擦拭着眼睛。
“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盛谦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件事云尚书、盛大学士等人仔细衡量过,原来都以为是没有问题的,谁知会阴沟里翻了船呢。
云滟坐在王夫人身边,执手相握,母女俩眼圈都是红的。云滟哽咽,“娘,您不要太伤心了……”王夫人便要落泪,“我能不伤心么?你弟弟从没吃过苦,从没受过罪啊。”云仪也过去柔声劝慰王夫人,鼓足勇气把她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若三叔上了血书,陛下悯其诚意,定会成全。为今之计,只有拜托三叔了。”
“仪儿,你这是什么话!”云大爷眼看着云尚书脸色要变,忙赶在云尚书发火之前,率先训斥云仪。
云湍挺喜欢云仪这个侄女的,这时也跟着云大爷说了几句场面话,“仪儿,你这样不对啊,四叔是你叔叔,难道三叔不是么?”
云仪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可是,这是三叔的心愿啊。三叔为人高尚,不忍心让四叔长途跋涉,宁愿自己吃苦,这是他的心愿,为什么咱们不成全他呢?”
“就是,为什么不成全他呢?”程氏不知不觉声音便高了。
云倾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四婶婶,扬帆远航、鹏程万里、建功立业也是四叔的心愿,你为什么不成全他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他呢?”
“这多嘴多舌的小丫头。”程氏怒气冲冲瞪了云倾一眼。
云倾却冲着她笑,笑得别提多甜美了。
程氏本就怒火中烧,现在更是被云倾气得头昏脑胀,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云倾又对云仪笑道:“大伯父很友爱弟弟呢,恨不得以身相替。让大伯父上份血书好不好?陛下一定会感动,会允准的啊。莫让我爹爹独自高尚,大伯父也高尚一回,好么?都是云家子弟,高尚孝悌的事全让我爹爹做了也不好,况且我爹爹是叔祖父的侄子,而不是儿子,这种事传扬出去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啊。”
云仪脸色煞白。
定国公夫人当然是要帮着程氏的,她知道云家向来是云尚书当家作主的,又知道云尚书疼爱云湍这亲生儿子远胜云三爷那个侄子,便不理会云倾这小丫头,故意问着云尚书,“仪儿说的这血书之事,亲家看可行不可行?”
云尚书面沉似水,目光从云仪身上扫过,云仪吓得打了个啰嗦。
云尚书的样子很可怕,如果目光能杀人,可能他现在已经把云仪给杀了。
何氏笑了笑,温温柔柔的说道:“诸位长辈都在,我今天便把话说明白了吧。方才仪儿有血书一说,不瞒诸位,我家三爷还真有这个意思,不过,已被我拦下了。我劝过他,这做人要孝顺叔父叔母、爱护照顾堂弟,都是应该的,可做人除了应该对叔父尽孝之外,也应该对陛下尽忠啊。不过是做个使臣而已,对朝廷而言根本不是大事,三爷若上书一次不成,再次上书,再次引起朝中官员争议,再次给陛下添加烦忧,思虑考量,难以取舍,做臣子的于心何忍?所以我劝三爷不必再上书了,给陛下省些事。陛下身为上天之子,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咱们云家何苦为了桩使臣的小小事体,再三上书,打扰陛下呢?诸位长辈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夫人、定国公夫人都被何氏说的无言以对。
云尚书、云大爷等人目光深沉,复杂难言。
定国公比定国公夫人的涵养要好些,夸奖了何氏两句,“深明事理,聪慧敏捷。”定国公看看何氏,再看看他的独生爱女程氏,心里暗暗叹气。就算他偏爱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时也不得不承认,何氏风度既好,说出来的话又斯斯文文,言之在理,可比只会一味强横的程氏要强多了。唉,遇事不好好想办法解决,只会乱发脾气,又顶什么用了?
何氏含笑看向云湍,“四弟当日既有御前请旨的勇气,想来现在定是雄心万丈,要到海外增广见识,做一番事业出来了。四弟,三嫂等着你载誉归来,名利双收,这便提前恭喜你了。以三嫂的意思,咱们云家便不必再上什么表章,不必再打扰陛下,四弟你说呢?”